王永耀

　　那是一段静谧且已远去的时光，阳光暖煦，微风轻拂，风中裹挟着泥土与草叶的芬芳。我安静地坐在门槛上，听爷爷讲《菅草和小蒜》的寓言故事。田地边，一株菅草和一棵小蒜毗邻而居。菅草因自身墨绿油亮、身姿笔挺，打心里瞧不起小蒜，常对小蒜冷嘲热讽，还屡屡挑衅，要和小蒜一较高下。小蒜总是报以微微一笑，然后沉默不语。可是，小蒜的谦逊和隐忍，并未让菅草收敛，反倒使其愈发嚣张。最后，农人将它们拔起置于地塄。经两天日晒，菅草迅速枯萎，小蒜虽茎叶略显蔫巴，但其蒜头依旧晶亮剔透。自那以后，小蒜这种植物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　　后来我才知道，小蒜是一种味道独特、辨识度极高的野菜。我没有深入探究，总觉得它和沙葱、泽蒙像是孪生姐妹。每年春天，天朗气清之时，正是挖小蒜的黄金时节。这不，今年春日的一天，悠长的土路上，伴着阵阵欢笑声，朋友引生和军平领着挖小蒜的孩子们出发了。我也满怀期待地跟在其中。他俩熟知不少农家窍门，比如刚翻耕过的熟地小蒜往往长势不佳，而野草茂盛的自留地，小蒜却鲜嫩肥实。依照他俩的方法，大家有的用小镢头挖掘，有的用铁棒探寻，还有的用圪针棍或树枝翻找，没用多久，便收获了不少小蒜。当我提议再换个地方，引生和军平很快就找到通往另一山头的小路。太阳西斜，每个人的筐子里都装满了小蒜，大家在村口分别，各自回家。
　　小蒜的清洗不像别的野菜那般费劲，只要将茎叶、蒜头上的泥土洗净，用小刀切掉蒜头上的茎须便好。小蒜的吃法多样，捣碎后拌入辣酱用来夹馍，味道醇厚；切碎直接拌面，简单又美味；洗净沥干后用醋腌泡，别具风味；与鸡蛋搭配做成饺子馅，令人回味无穷。不过，最能刺激味蕾的是小蒜拌土豆。将蒸熟的土豆用筷子弄成小块，放入切碎的小蒜，撒上一勺胡麻盐，再淋上几滴辣子油，那味道“香塌”脑瓜，成为我童年记忆中挥之不去的纯粹美味。
　　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清晨，我回到故乡，小蒜如同往年一样，在大地上肆意生长，那拔节的声音，恰似春天清脆有力的呐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