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英辉

　　远离故园十余载，乡间那一沟一河、一花一草不时在梦里闪现……
　　尤其是那一树枣。弯弯的土坡又窄又长，玉丽姑带着我们几个朝西崖畔爬去。厚厚的梭梭草一直蔓延到柿树林的墙根下，那座房屋就是玉丽姑的家。她不时回过头来，食指贴在双唇中间，轻轻“嘘”一声，提醒我们动作轻一点。我们都清楚，这是为了不让后院的姜奶奶发现。
　　一到枣儿由青泛黄的时节，我们就惦念玉丽姑家的那一树宝贝。可是姜奶奶把那棵枣树看得太紧，连集市都不逛了，就知道成天防备着我们。
　　我们有时候捉迷藏从姜奶奶家门前跑过，距离枣树还有上百米呢，她都能听得真真切切，立马仰着脸，扯着嗓子大声吆喝：“是谁在外头？”
　　玉丽姑是福牢爷和姜奶奶的小女儿，也是我们一帮孩子的头儿。每年过罢中秋节后，那树上就一嘟噜一嘟噜地缀满了红艳艳的枣儿，秋日的阳光照过来，玛瑙一样莹莹闪耀，看得我们一个个涎水直淌。
　　那棵枣树也长得离奇，一半根在崖畔，一半根在场边。树下，落了一层的青色、黄色、红色的果粒，可就这落下的枣儿，我们想去偷偷捡几个，那耳朵灵敏的姜奶奶都会察觉到。有一天，玉丽姑的外婆病了，姜奶奶急着去北乡照顾。出发前，姜奶奶叮咛玉丽姑，一定要看好枣树，不能让娃们偷摘了。
　　玉丽姑扎着羊角辫的脑袋如捣蒜般答应着，可姜奶奶前脚刚出院门，她后脚就挨门逐户叫我们。玉丽姑往树下那么豪横地一站，双手叉腰，义气极了。她挥着手说，这么大的树，这么繁的枣，年年都结这么多，根本吃不完。
　　我们领会了玉丽姑的意思，一个个毫不客气地爬上树杈，一边拽着扯着，一边朝嘴里塞着。密密匝匝的枝丫间，充斥着一阵阵悦耳又响亮的“咔嚓咔嚓”的声响。
　　那枣儿脆生生、甜滋滋，果然是我们朝思暮想的味道。吃饱了的我们，绝不会忘了把上衣和裤子的兜儿装得满满的，带回去给家人尝尝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