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锦鸿  
 
　　周末，我远离城市的喧嚣，回到父母所在的铜川老城区。父母居住的小区与早市相邻。清晨五点，夜色尚未完全褪尽，街角的暖黄色灯光依旧亮着。我听见摊主们陆续推着满载新鲜蔬果的三轮车到来的声音。早市的序幕已悄然拉开。  
　　老城早市的喧嚣是富有层次感的。 卖豆腐的妇人扯着嗓子喊“独一份的豆腐有套餐”，声音穿透人群，与隔壁普罗旺斯西红柿摊位的吆喝声此起彼伏。往前走几步，油锅里翻滚的麻花“滋滋”的声响，隔壁蒸笼揭开，肉包子与豆腐包子的热气裹着面香升腾，旁边摊位还有炸韭菜盒子的清香、酸菜盒子的清爽，以及荞面饸饹、千里香馄饨等小吃。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，瞬间唤醒我的味蕾。  
　　早市上，卖扫帚的老汉紧挨着治疗风湿的膏药贴摊子，手工缝制的鞋垫旁堆着刚摘下的瓜果，五元一条的鲤鱼在盆中扑腾，两元一把的菠菜还沾着露水，自产自销的嫩黄瓜带着小刺。这里没有精致的分区，却因这种混杂显得生机勃勃。  
　　早市是展现市井智慧的舞台。老主顾与摊主的默契无须多言：“来两斤豆腐，老样子！”卖牛羊肉的汉子手起刀落，铁钩上的羊肉轻轻晃动。一位老人拿着莲菜讨价还价：“再便宜五毛！”摊主笑着摆手：“富平九眼莲凉调着吃脆得很，下回多送您两根葱。”  
　　年轻人也渐渐成为早市的常客。他们举着手机记录炸油条的步骤，或者蹲在野菜摊前询问马齿苋的吃法、蒲公英的功效。有人为“手工绿馍”排队，也有人只是为了捧一碗豆腐脑，听邻座大爷聊聊天气与收成。早市成了跨越代际的纽带，老年人在这里精挑细选，年轻人匆匆一瞥，却在同一缕烟火中看到了彼此的生活。  
　　日头渐渐升高，人群开始散去。摊主们收拾着所剩无几的“货底儿”，半卖半送地清空菜筐。拎着大包小裹的主妇、捧着热包子的上班族、心满意足的游客，各自汇入小城的生活脉搏。老城早市像一首循环播放的老歌，每一天却唱着新鲜的歌词。这里有土地的馈赠、人情的温度，以及一座城市最本真的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