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永兰

　　端午节少不了艾蒲。
　　艾是艾草，蒲乃菖蒲。高山上的艾草最好，芳香纯正；山溪边的菖蒲最佳，洁净挺秀。每到端午节，家乡的大街小巷都在卖艾蒲，乍看一模一样，其实大有学问。有位朋友特别重视传统节日，每年端午前几天，专门开车去山上采艾草、拔菖蒲。朋友说，自己采的艾草煮出来的鸡蛋和大蒜，碧绿清香；用艾草水擦洗身体，蚊虫不叮。
　　我相信朋友的话。几年前的一个七月，我去大河坝送教下乡，在山上采了一蛇皮袋的艾草。同行的老师告诉我，那里的艾草有些年头了，是上好的药材。那些艾草晒干后，我做了一个小枕头，每晚嗅着艾香入睡，竟然很少失眠了。
　　端午节挂艾蒲，是我从小的记忆。小时候的端午节，我是在艾草的香味中醒来的，那是母亲用艾草煮鸡蛋和煮大蒜的味道。煮好的鸡蛋绿莹莹的，蒜瓣也透着绿色。大门上挂上艾蒲，我们进进出出，总要吸吸鼻子，真好闻！
　　有段时间，我对菖蒲情有独钟，从挂在门上的菖蒲中小心地抽出几支，放在水井旁的池子里，洗净根部、叶片，然后插在瓶子里。那时的我刚上中学，不知道古人把菖蒲当作“神草”，更不知道李白、陆游都曾写诗赞美菖蒲，只是单纯地喜欢它纤长柔韧的叶片。母亲好奇，门前那么多鲜艳的花，为何我偏偏喜欢草。她不知道，在我眼里，那些艳丽的花朵太俗气，哪里有菖蒲的仙姿。说来也奇怪，生长在水边的菖蒲养在瓶里没多久，叶片竟然逐渐软塌，没了原来的气度。看来，菖蒲乃仙草，岂是瓶中物？广阔的天地才适合它。
　　女儿上大学后的第一个端午节，打电话回来说，学校食堂也有卖粽子，但就是感觉少了端午节的味道。我笑她是想家了。她说，不光想家，还想念艾草煮的绿鸡蛋，想念门口挂的艾蒲，想念端午节用艾草水洗澡的美好。
　　端午节用艾草水洗澡，是外婆传给母亲的，母亲再传给我，我又传给了女儿。这个习俗在我的家乡盛行。如今，每到端午节，家乡的人们依然在门口挂上艾蒲，品尝用艾草煮过的鸡蛋和大蒜。端午节，留在家乡人记忆深处的，是那悠悠的艾蒲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