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聆邑

　　墙根底下，长了丛野菊。不知道是谁种的，也可能没人种，自己就长出来了。茎秆细细的，叶子碎碎的，看着不起眼。
　　邻居家的小孩爱在墙根玩，有时候跑着跑着，会撞到野菊。野菊晃了晃，也不折，站稳了，接着长。孩子们摘草叶玩，倒没人碰野菊。大概觉得它太普通，没什么意思。
　　有天早上，我推开窗，看见野菊开了，开得不多，就三四朵，花瓣薄薄的，被露水打湿了，有点蔫。太阳出来，晒了一会儿，花瓣慢慢舒展开，黄得实在。
　　风过的时候，野菊轻轻摇，没有香味，也没有蝴蝶、蜜蜂来。它就那么开着，安安静静的。
　　我想起以前住过的老房子，院墙上也长过野菊。每年秋天都开，没人管，也没人看。可它年年都开，好像就为了自己开一次。
　　有个朋友爱养花。他的花盆都是好看的，花也都是名贵品种。他天天浇水、施肥，冬天还把花搬到屋里。可那些花，总是长不好，动不动就蔫了。朋友老说，花比人难伺候。
　　我不这么想。你看这野菊，没人管它，它也长得好好的，该发芽的时候发芽，该开花的时候开花。野菊不管别人怎么看，也不管有没有人看，就按自己的性子，慢慢长，慢慢开。
　　天越来越冷了。野菊的花，开了又谢，谢了又开。茎秆更瘦了，叶子也黄了些，可顶上的花苞，还在慢慢鼓起来。
　　有天降温，早上起来，野菊的叶子上结了层白霜。我以为它会冻死。中午太阳一晒，霜化了，它又挺起来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　　我从屋里拿了个小凳子，坐在墙根看野菊，看它顶上的花苞。风轻轻吹，它轻轻摇，阳光透过枝叶在花苞上洒下细碎的光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