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日期:
2025年11月21日
黄土深情
王奕涵
陕北的黄土高原,以粗粝写就坦荡,每一道沟壑都透着敞亮。二伯站在坡梁上,像一棵扎了根的老树。
二伯弯腰捧土的动作,我这辈子都忘不了——不是抓,是捧。那双结满老茧的手掌合拢,小心地掬起一抔土,送到鼻尖下细嗅。
春耕时,二伯是这幅画卷里厚重的笔触。犁铧扎进沉睡一冬的土地,划开一道深褐的纹路,泥土气息瞬间弥漫开来。他扶着犁,吆喝声不高,却能在空旷的山谷间传得很远。二伯的脚板深深陷进松软的犁沟,汗珠子 摔进 土里 ,一下 子就没 了踪影。
二伯最看重的,是“ 不亏地”。撒种的时候,他的身子透着独特的韵律,手臂扬起,金黄的谷种散落在田垄间。他说,种子是希望,土地是根本,你敬土地一尺,土地便还你一丈。这是最实在的道理。
夏天的雷雨是对二伯劳作的考验,也是他的期盼。雨水夹着黄泥扑面而来,糊了满脸满身,他全然不管不顾,一门心思在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疏通水道。
秋收的二伯是沉默的。打谷场上欢闹震天,连枷伴着号子起落翻飞,金黄的谷粒在阳光下蹦跳着,像撒了一地跳跃的碎金。他只是蹲在谷堆旁,抓起一把,任由谷粒从指缝缓缓流下,那神情比喝了老酒还沉醉。
二伯把对土地的眷恋,像种子一样埋进了心里。那是一方精神的故土,任凭岁月反复冲刷,依旧如磐石般巍然,守着心底的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