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万虎

　　中国人历来善于因地制宜地变通，也懂得顺应自然的生存之道，因此就有了“靠山吃山、靠水吃水”的说法。
　　我的家乡在西北农村，村里有条河常年奔腾不息，村庄附近有葱茏茂盛的山和草原。俗话说，草场好了牛羊肥，墨汁好了字迹美。有水有山的天然牧场给村民放牧提供了便利，因此村里有很多养羊的人家，少则几十只，多则几百只。
　　进入初冬，天气越来越冷，村里养羊的人家开始积攒羊粪。这些羊粪不掺土，等天气暖和时，把它们铺在家门口的空地上晾晒。天冷时，羊粪既可以烧炕，也可以用来烧馍馍吃。我们把这叫羊粪烧馍馍，也叫“草原面包”。
　　羊粪烧馍馍的做法简单，也很省事。找一处避风干净的地方，将晒干的羊粪堆成小堆，用柴草引燃，慢慢等羊粪烧透。利用烧羊粪的时间，就可以做馍馍。在发酵好的面里加入鸡蛋、胡麻油，掺入干面粉，揉成团状，再做成一个个形似面包的面饼。然后把这些面饼分别放到一个个特制的鏊子里，埋进烧透的羊粪堆里，在上面撒上一层羊粪末，利用余火和灰烬煨烧。鏊子也叫烧锅子，呈圆形，是生铁铸造的羊粪烧馍馍的专用工具，直径大约20厘米，分上下两半，有点像饼铛。半个小时后，撒在上面的干粪末燃烧完，就可以起锅了。烧出的馍馍外壳颜色橙黄，硬而酥脆，香而不焦。硬壳里面洁白的面团更是蓬松发软，入口即化，有点像面包的味道，非常可口。
　　过去通信不方便，信息传递主要是带口信，收到信息往往已是几天后。要是听闻有亲戚生孩子了，母亲便急急忙忙做羊粪烧馍馍去看望，生怕时间晚了亲戚出了月子被人笑话。做馍馍时，母亲总是多花心思和时间，将揉好的面擀成面饼，抹上清油后，分别撒上香豆草、胡麻、玫瑰，摞在一起再揉成一团。这样烧出来的馍馍，香气扑鼻，回味无穷。
　　人间烟火，最抚人心。现在生活条件变好了，从南到北，从东到西，吃的食物丰富多彩，五花八门，看月子也不用再做烧馍馍，买营养品省时省力，方便又快捷。但提起坐月子，我又一次想起“草原面包”，想起人们对传统习俗的坚守，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