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肖璇

　　老家的冬天，餐桌总绕不开酸菜，腌制酸菜成了家家户户的日常。
　　腌酸菜的步骤不算复杂，却最讲究耐心。母亲选菜极严，专挑那些经霜打过、菜心紧实、叶片上寻不到半点虫眼的大白菜。这样的白菜棵棵翠绿新鲜，裹着浓郁的泥土气息，腌出来才脆嫩爽口。买回来的白菜不能直接入缸，得先在日头下晾去多余水分。怕白菜受冻，清晨我们把白菜搬出去晒太阳，傍晚再搬回屋里。那段日子，村里很多人家的院子里、窗台上，总能看见大白菜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。
　　腌菜的当天，母亲会烧上一大锅开水，将白菜快速焯烫片刻，捞出来后将水沥干。然后，把淘洗干净的白菜循着“根朝外、叶朝内”的方法，一个挨着一个转圈码进缸里，一层一层摆得紧紧实实。这哪里是在码放白菜，分明是在为整个冬天的安稳日子，打下最坚实的底色。菜码好后压实，母亲搬出那块带着黑色花纹的大圆石头，沉沉地压在白菜上，再沿着缸边缓缓淋入凉白开，静待时光慢慢发酵。
　　等待的日子自有一番滋味。半个月后，白菜渐渐收卷紧实，那股熟悉的酸香便悠悠飘了出来。捞一棵出来，菜叶金黄透亮，指尖一掐，“咔嚓”一声脆生生的响。切作细丝炒五花肉，热油下锅，酸菜入锅的瞬间“噼啪”一声，酸香裹着油香四下漫开，再撒上干辣椒、蒜末翻炒，出锅前添一把葱花，配色好看，滋味更绝。夹一筷子入口，酸中带辣，辣里藏鲜，冬日的寒意仿佛都被这口热乎气熨帖得无影无踪。
　　冬日的日子，因这缸酸菜平添了许多滋味。那清冽的酸香混着一家人的欢声笑语，飘在冷冽的冬日里，暖了胃，也暖了心。冬天的冷，似乎都被这一缸酸菜化开了；平凡的日子，也因这缕酸香变得格外有盼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