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文娟

　　在家乡，每年秋天是村里人最多、最热闹的时节，有雇佣外地来卸果袋、摘苹果的，也有全国各地赶来的果商。他们或在树间查看苹果长势，或在地头紧盯采摘进度，或忙着组织装果、入库、发货，忙碌而有序的劳作场景随处可见。我们这些在外打拼的农家子弟也会趁休假回家帮忙摘果子。这时节，邻里匆忙见面，开口总问苹果的产量和售价，言语间满是丰收的喜悦。
　　晨曦初露，左邻右舍的三轮车声已在巷道里响起。乡亲们载着筐子，装着袋子与剪刀，踏着露水往果园去。只见他们五指扣住一个苹果，顺着大拇指方向轻轻向上翻转，硕大圆润的苹果就落进掌心，然后一手拿着果子，一手剪去果把，缓缓放进背上的袋子，待袋子装满了，再轻轻倒入身旁的筐中。
　　走在田间小道上，远远能听见梯子的碰撞声、移动果筐的窸窣声，往日聒噪的鸟叫声早已被乡亲们的欢声笑语淹没。你不由得加快脚步，想加入这热闹又紧张的采摘队伍。踩在松软的土地上，果香混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，在枝叶的映衬下，苹果愈发楚楚动人。阳光照射下，一排排果树整齐列队，如等待检阅的部队。树下一行行反光膜闪着耀眼的光，微风吹过，发出“刺啦啦”的歌谣。
　　正午时分，随着三轮车一趟趟倒运，院子里的苹果很快堆成小山，在阳光下愈发鲜亮喜人。果商雇来的货车已停在村口，工人们麻利地将筐子搬上车。乡亲们站在车旁，看着苹果被仔细固定、盖好篷布，眼神里满是期待。这些带着黄土气息的果子，即将去往千里之外的城市，变成孩子的学费、来年的化肥钱，变成日子里实打实的甜。
　　暮色渐浓时，最后一车苹果缓缓驶出村口，巷道里的三轮车声也渐渐稀疏。乡亲们扛着空筐往家走，脚步虽沉，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。田埂上的野草沾着晚露，映着天边的霞光，连空气里都留着苹果的甜香。这秋日的丰收，是土地对勤劳的馈赠，是乡亲们一年的期盼，更是家乡最动人的模样——岁岁年年，枝繁果盛，日子也跟着愈发红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