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林祥

　　蔡老师名叫蔡拉存，是我初三时的化学老师。
　　那时候的蔡老师三十出头，一米七八的个头，英俊潇洒，年富力强。他从不要求学生死记硬背公式，更注重在实践中帮我们加深记忆、融会贯通。比如，每讲完一节课，蔡老师会根据课堂内容，自拟几道针对性习题，用粉笔写在黑板上，让我们下课后自由练习。等到下一堂课，他会用几分钟时间抽查作业，再和我们一起剖析习题，分析错在哪里，又该如何避免失误。这么一来，原本高深莫测的化学知识，竟变得浅显易懂了。
　　蔡老师虽然只给我们带了一年的课，却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教诲，其中印象最深的，是他对我的几次“惩罚”。那时，我常和几个同学逃学，去外面摘野果、掏鸟蛋，摸鱼逮鳖无所顾忌，成了班里出名的“刺头儿”。没多久，或许是在野外受了病毒感染，我头上生出了黄水疮。起初我并没在意，直到抓破几次后，头顶的感染面积越来越大，又痒又臭，母亲带我去医疗站看了好几次，也不见好转。
　　有一天上课，我实在耐不住瘙痒，正要伸手去抓时，蔡老师突然叫我的名字，让我站起来，还说：“坐着注意力不集中，你就站着听吧。”这句幽默的话，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。蔡老师没再训斥我，只顾着继续讲课。下课后，他把我带到办公室，先解释了让我站起来的缘由：原来他私下查过医书，知道黄水疮是传染性极强的病症，抓破的脓水沾到哪里，病毒就会蔓延到哪里。上课时看见我要抓挠，他急得赶紧喊我，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，帮我缓解症状。说完，蔡老师拿起剪刀，轻轻剪掉我患处的头发，仔细清洗干净后，又抹上他从县城买来的消毒药水。一番处理下来，我顿时觉得头上凉丝丝的，瘙痒也减轻了不少。
　　那之后，每当我在课堂上忍不住要伸手抓痒时，正在讲课的蔡老师总能像有火眼金睛似的，及时让我站起来听课，用这样的“惩罚”打断我。下课后，我会跟着他去办公室抹药，听他叮咛注意事项。好长一段时间里，同学们都以为我是去办公室挨骂，还说我后来变得老实懂事了。只有我清楚，那是蔡老师用博大的爱，悄悄感化了我。就这么连着“惩罚”了十几次后，我头上的黄水疮竟然彻底好了。原本成绩一直拖班级后腿的我，也在次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城重点高中。
　　岁月匆匆，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。每当想起少年时那段往事，蔡老师当年带着温度的“惩罚”，仍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。那不是严厉的斥责，而是藏在细节里的温柔，是能照亮往后人生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