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贵成

　　在面食为主的北方农村，包子是老少皆宜的大众美食，也是庄户人春节必备年货。
　　传统年俗里，腊月二十七八就开始蒸年馍。去年腊月，我从蔡家坡赶回，娘已在厨房揉面，我赶忙戴上护袖帮忙。
　　记忆中，每年腊月底蒸年馍，娘总会为全家蒸一笼包子。那时，我们兄妹年幼，只能给年迈的祖母帮忙烧锅。家里经济拮据，包子仅做十几个，馅料多是白萝卜或胡萝卜，每人能吃上两三个，已是奢侈。
　　如今，七十八岁的娘手脚依旧麻利。起初，她不让我动手，自己将面搓成胡萝卜粗细的面条，左手按住，右手持菜刀，“当当当”切成均等小节，才吩咐我擀面皮。娘用小汤勺舀上拌好的菜馅，馅里有韭菜、核桃、豆腐、胡萝卜等，切碎拌上调料。娘让我尝尝调味，说自己年纪大口味淡，我便添了些盐。娘边包边叮嘱，包子皮要中间厚、边缘薄，不然容易破皮露馅。
　　娘虽年事已高，手可灵巧得很。她三叠六折包出的包子，周正俊俏，纹理紧致，褶子均匀，像一个个规整的大蟠桃。娘两手不停，操勺、舀馅、折皮、捏尖，动作娴熟，速度不慢，我羡慕不已，喊来休假的女儿一起学。我们包了十几个，我做的虽说差一些，但比女儿包的好看多了。女儿不服输，嚷着要跟奶奶学，包得一样好看。
　　祖孙三代齐心协力，很快包好一笼。娘趁我和女儿切磋，忙着生火，往锅眼添硬柴，大铁锅加水，放上装满包子的蒸笼，用棉布条塞严锅与蒸笼的缝隙，防止漏气。接着打开鼓风机，说蒸二十分钟就熟。随后，她又和我们一起包包子，说笑间时间到了。娘端下蒸笼，厨房顿时白雾缭绕，热气腾腾。她一边大口吹走笼上蒸汽，一边快速翻挪包子，怕粘在蒸布上，还抓出两个热包子让我和女儿尝。我们咬一口，麦香与菜香满口生香。
　　连着蒸了两笼，我和女儿边干边学，却始终达不到娘的手艺。我俩急得满头大汗，娘笑着安慰：“孩子，熟能生巧，哪能一下子学会。元宵节咱还包，接着学！”祖孙三人听了，笑成一团。
　　看着白发苍苍、满脸皱纹的娘，那皱纹竟与她包的包子褶子如此相似，我的心瞬间湿润。
　　年味，就是娘的一笼包子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