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佑学

　　前段时间，回乡下小住几日。晨起，阳光洒满大地，清风吹拂脸颊，草木葱茏繁茂。行走田埂地头，“算黄算割”的鸟叫声清脆悦耳，声声催农时，陕南山区又到了“三夏”大忙时节。
　　妹妹用柴火灶煮的第一餐饭，是铁锅土豆蒸米饭，炖了半锅干四季豆和芋头猪蹄汤，炒了一大盘莴笋片。鸡蛋炒韭菜，蛋黄如金，韭翠碧绿。儿子吃得满头大汗，妻子嘴上说吃撑了，却又放不下筷子。
　　韭菜为什么那么鲜嫩？莴笋为什么那么碧绿？儿子对这一桌农家菜充满好奇。“要想韭菜种得好，火粪打底、水粪淋浇。”妹夫告诉孩子，他家莴笋长得粗壮结实，上下基本匀称，那是开春后“水粪压蔸，越长越粗”的结果。我接过话茬：“蔬菜之所以好吃又好看，得益于施用了农家肥。”
　　制作“火粪”肥料，先把房前屋后各种垃圾、庄稼地里各种秸秆以及荒山荒坡上的枯草枝叶拢在一起，再把刮来的腐质地皮覆盖其上，点火熏烧。烟熏火燎的粪土只是初级产品，农人还把水粪担来拌和，然后在风吹日晒的环境中自然发酵个把月，再挑运到地里备用。施过“火粪”的庄稼地，不仅土壤松散，农作物长势良好，而且便于收割和打理。
　　各种蔬菜吃的部位不同，有的吃茎秆，有的吃叶子，有的吃根，有的吃果，有的吃花。每种蔬菜生长周期不一样，施用的肥料也有所不同。比如说，早春时节要给刚刚冒头的莴笋施上“压蔸肥”，把农家肥浇在莴笋头部上，以延缓它们向上生长的速度，让莴笋的秆儿横向生长，长得越粗越壮为好。土豆、萝卜和莲藕吃的是根，给它们施肥除了水粪以外，最好再施上火粪打底更好些。白菜、菠菜、韭菜吃的是叶子，给它们施肥一般先用火粪铺底，然后多次浇淋水粪，自然长势喜人。黄花菜吃的是花，茄子、辣椒、黄瓜吃的是果，给它们施肥，有的要施在根上，有的追肥在叶面上。总之，根据季节变化，灵活施肥，才会有五颜六色的蔬菜装扮大地田园，丰富人们的餐桌。
　　翌日，我们背上背篓上山“打青肥”（给稻田积攒绿肥）。用镰刀收割开始变老的艾蒿、坡地上的马桑苔子、河边各种嫩草树叶，把它们一背篓一背篓倒进水田，均匀撒开，用脚使劲踩入泥土。妹妹还将喂蚕积攒下来的蚕屎一筐一筐倒入秧田。妹夫则开始犁田打耙，清理四周杂草，一锄锄搭起新泥扶就的田坎。我们一家人都参与到“打青肥”的劳作中。
　　农家自制的绿肥，储藏着农耕文明的故事，储藏着生态循环理念，储藏着环保知识，储藏着农人取舍有度、乐观奋进的生活睿智。绿肥还田，促进种养循环，实现农业绿色发展。一代代的农民就这样循环种植，期盼收获，岁岁年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