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永兰

　　初见它时颇有些失望：这就是雪柳？没有一点绿意的纷乱枯枝，能发出繁茂的的花朵？有关资料介绍它不但耐寒好养，而且十天半月之后便花朵繁密，雅香满室，姑且养着看吧。
　　于是，我依照不多的养花常识，剪枝，醒花，装瓶。刚开始几天，它一直悄无声息，没有冒出一点芽儿，更无一星半点花色让人眼亮。我每天注意室内温度，太阳好的时候，把它移去阳台进行日光浴。终于，一星期后，我惊喜地发现，几根褐色的枝条上出现了点点绿色。那么轻，那么淡，就像吝惜笔墨的画家用笔尖上残留的一点绿色，随意轻触了几下。我蓦然感到振奋：它活着！它有生命！
　　渐渐地，我每天走近细看，都能发现那些纤瘦的枝条上，芝麻大的绿点儿多了几粒，密了几分。这绿太小太浅，远看几乎看不到。我依然欣慰，同时生出希望：再过几天，应该长出绿叶、花朵满枝了吧？
　　十来天过去，春节将至，腊梅开花了，水仙也开花了，春色清浅，暗香浮动。唯独这瓶雪柳，非但没有花苞，连叶子都不肯长出来，还是只有芽尖儿。
　　我把别的年景花请到客厅和书房最好的位置，以上宾礼。再看看雪柳，扫兴是必然的，又不愿扔掉——毕竟是生命呢。枝上挂几个拇指大的灯笼装饰一番，有了几分喜庆。然而那伸向四周的细枝实在有些碍事，一不注意就会撞上。我便把它移到了阳台的角落上。
　　转眼到了元宵节，我这才发现，腊梅没有了香味，只剩下残花留守枝头；水仙花已经萎谢，挺拔的叶片倒伏下来，像乱发一样不能直视。我想起了那瓶雪柳：它怎么样了？
　　还是先前那自由伸展、无拘无束的姿态。不同的是，所有枝条上都抽出了细细密密的绿芽，主枝，分枝，连无意中折断、被我随手插在瓶中的细枝上，都冒出了芽儿。有的绿芽已经变成狭长的嫩叶，颇似柳芽儿；有的绿芽绽开，露出三五个圆鼓鼓的绿豆儿，那是花苞。蓦地，我发现一根粗枝上似乎有小白点儿。凑近细看，果然，雪柳开花了！花朵洁白娇小，好几个簇拥在一起，只有豌豆大小。我屏息细赏，生怕自己的呼吸吹落了花朵。看着大大小小的花苞，我完全相信了它“雪满柳条春满室”的美丽。
　　凝视着满枝的绿意，我不禁感叹雪柳顽强的生命。没有泥土提供养分，没有根系孕育生机，枝条干枯到没有一点生命迹象。然而，只要有了水分和阳光，它们潜藏的生命力便不断激发，以超常的毅力和耐心，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