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双双

　　儿时，母亲为了养活我和妹妹，干过很多营生。其中最辛苦的，要数那个豆腐摊了。
　　那时我们还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，为了不影响我们休息，母亲在门口搭了个简陋防雨棚做豆腐。
　　每天凌晨4点不到，母亲便起身到院子里干活：洗黄豆、磨黄豆、压豆腐、炸豆泡……尽管母亲已经轻手轻脚了，可机器的轰鸣声还是会吵醒我，也会吵醒邻居。所以有时半梦半醒中，都会听见邻居的抱怨声：“大清早，吵死了！”每每这时，母亲便连连道歉：“不好意思啊，马上就好了。”
　　当热气腾腾的豆浆香味飘进梦里时，我便知道该起床上学了。洗漱好后，母亲正把几层压好的豆腐、一桶鲜豆浆，还有一篮子炸豆泡吃力地搬运到三轮车上，准备出摊。不一会儿，母亲便骑着三轮车消失在巷子的转角处。
　　饭桌上放着一大盆豆浆，还有一碗炸豆泡，那是我们的早餐。外婆会把豆泡掰开一个角，倒些酱油进去，然后塞进我们嘴里。豆泡的油香混合着酱油的鲜美，简直是我童年里最难忘的美味。可每次吃豆泡，外婆都要在一旁嘟囔：“这么好的豆泡拿来吃，真是可惜了。”
　　原来母亲每次炸豆泡，都会有些个头不均匀或是炸糊了的。外婆觉得那些才应该留给我们姐妹俩吃。可每次，母亲都把那些炸坏的留给自己，而炸得饱满金黄的，则分给我们吃。
　　放学后，我和妹妹便手牵手去豆腐摊找母亲，陪着她一起卖豆腐。有时我们会喊饿，母亲便挑出几块豆腐送到隔壁卖卤菜的摊子，换来几块猪耳朵或是一小碟卤菜，然后笑盈盈地看着我们吃下。每次我把卤菜送到母亲嘴边时，她都摇摇头说自己不饿。
　　上幼儿园时，我和妹妹第一次登台表演。当我们兴奋地告诉母亲这个消息时，母亲很高兴，可马上一脸歉意地说：“我要去卖豆腐，可能没办法来看你们。”虽有些失落，可较早懂事的我却理解母亲的难处。
　　然而，在演出即将开始前，母亲竟然蹬着那辆小三轮车来了！我喜出望外。那天，我们特别卖力地在舞台上跳舞，母亲在台下拼命鼓着掌。
　　后来我才知道，母亲不想错过我们的初舞台，特意提前收摊来看我们表演。为此，还剩很多豆腐没有卖完，被外婆念叨了好几日。
　　如今，我还经常会想起那个豆腐摊。那段日子确实很苦，可我却甘之如饴。因为不管日子多难，只要有母亲在身边，我就什么都不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