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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把麦子
  周玉彩

  我十多岁时,家里有半亩自留地。
  地是生产队分的,说是每家的菜地。可家家口粮紧张,谁也顾不上吃菜的事,收了麦子,还要赶种一茬晚秋。
  那年,父亲在四十里外的深山里作山吊庄。麦子黄了,母亲不敢耽搁队里的活,每天抽空割几捆,用独轮车运回来,堆在门前的场里。割完后,捡了个大晴天碾了。场起好后,母亲叫来三祖父帮忙。那天下午,天上的云纹丝不动,三祖父是村子有名的扬场把式,左扬几掀,右扬几锨,麦衣直上直下,气得他把锨在麦子上拍得叭叭响。就在三祖父无计可施的时候,北面起了黑云,黑云带来了一阵风。三祖父挥锨扬,母亲拿扫帚掠,我用杷杷推,等落雨点时,我们已经把扬出的麦子装在了口袋里。
  我和姐姐急忙躲进街门,母亲来时,衣服都淋湿了。她说:“没有扬净!”这是我能料到的话,每年场扬后,母亲总是这样,好像麦衣里有取之不尽的麦粒。姐姐说:“今天风这么大!肯定扬净了。”母亲对我安排:“明早你把衣子摊开!”
  我按母亲的吩咐把淋湿的衣子摊开晒干。天黑了,母亲把家里的事安排好,来到场里,天上没有一丝风,她试着扬了几下,麦衣飘飘扬扬落在了身上。母亲让我回去睡觉,她靠在麦草垛上,说她今晚就睡在在这里,风来了再扬。我不想回去,就坐在母亲旁边,和母亲说话。说着说着,母亲响起了鼾声。
  第二早,我跑到场里,母亲往场边推麦衣。她指着簸箕高兴地说:“我说没有扬净嘛!你看,扬出了一把麦子!一把哩!”簸箕里确实有一把麦粒,又瘦又秕,有的还带有麦芒。母亲难掩内心的兴奋,继续说:“怪得很,醒来几回都没风,天明时,来了一股风,很快就扬出来了。昨天风太大,这些麦子是飘到衣子里的。”
  看到母亲熬得发红的眼睛,我赶紧拿起杷杷,帮她推起了麦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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