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林祥

　　乡谚说：“大寒备年忙，窗上冰花开。”乡村春节，家家户户贴窗花，而我却对玻璃窗上洁白无瑕的冰凌花情有独钟。
　　大雪过后，腊月的乡村银装素裹。每天清晨，我都会迫不及待地爬出温暖被窝，趴在窗台上，观赏那一夜之间悄然出现的冰凌花。玻璃上，因室内外温差凝结的晶体冰凌，构成了奇妙的冰图。它们有的像春日繁花，有的似冬日琼枝，还有蜿蜒的溪流、连绵的群山。这些大自然的杰作，栩栩如生，充满诗意，我和姐姐百看不厌。
　　晶莹的冰凌花给乡村孩子带来无尽欢乐。儿时过年，我常常忘了花炮和灯笼，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冰凌花，为此没少和哥哥姐姐争吵。家里的老式木窗有三十六格，横竖各有六道，寓意六六大顺，最下面一格装着透气玻璃，我们几个兄弟姐妹挤在这巴掌大的地方，对着冰凌花各抒己见。姐姐说像梅花、仙女，大哥说像猴子、梁山好汉，谁也不服谁。正吵得不可开交，太阳慢慢地升起来，从屋檐上跌落到窗口，皎洁的冰凌花折射出璀璨华彩，绚烂夺目，光彩照人。我们凝神敛气，安静地看着美丽的冰凌花渐渐融化，变成水珠，滑进窗棂，心中满是不舍。
　　孩子的好奇心总是旺盛的。很多时候，我们不满足于欣赏，便按自己的喜好改造冰凌花。姐姐用指甲给冰凌花添花蕊，我拿小刀给“小鱼儿”划鳞片，还找来母亲剪烟格余下的碎纸屑，为“花朵”衬绿叶、给“小鸟”插翅膀。在我们的装扮下，洁白的冰凌花变得五彩斑斓，充满童趣，引得大人们夸赞、小伙伴们叫好。
　　最有趣的是与伙伴们隔窗看冰凌花。有的趴在室内窗台，有的站在室外窗前，隔着窗户只能看到模糊轮廓。大家心有不甘，凑近玻璃哈气，冰凌花消融，玻璃变亮，露出几张天真的笑脸，比玩“藏猫猫”还开心。笑声中，玻璃上又出现云雾，很快凝结成新的冰凌花。
　　春节期间，早上看冰凌花、上午捡花炮、晚上挑灯笼，是我们最快乐的事。出于好奇，我们还向大人请教冰凌花形成的原因，由此了解了冷热空气对流、凝固、结晶等物理现象，激发了对大自然的探索欲。
　　严冬的冰凌花，如飞雪缱绻，似白云弄影，轻盈灵动又朦胧缥缈。虽然它的生命是纤弱而短暂的，但又是坚韧而顽强的，在纤毫之间、方寸之内，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极致之美。美丽的冰凌花，年年岁岁如期而至，绽放在春节前后，不是窗花胜似窗花，为古老的中国年带来别具一格的情趣。
　　面迎冰凌花，心暖盼春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