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仪洁

　　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人，大多在集市的牲口交易市场见过“牙子”。牙子亦称“牙行”，又名牙纪、牙商和掮客，乃古代诸行业的中间人。
　　牙子在农村牲口交易市场不可或缺，买卖双方必须通过牙子从中斡旋来完成一宗交易。一个好牙子不一定具备伯乐相马的高超本领，最起码应该是一个门道中人。要深谙牲口的习性，好骡子好马拉出来遛几圈，大致可分辨出优劣高下。
　　旧时经济欠发达，信息相对闭塞，农村人想兜售农特产品或驴骡马牛，必须去牲口交易市场。交易过程让牙子经手，不仅可避免买卖双方因直接接触，导致一言不合而荒了生意，而且可有效预防双方事后反悔，无疑给买卖上了一道保险。农村人憨厚讲诚信，大多“一言既出，驷马难追”，一旦成交便尘埃落定、板上钉钉，很少有人胡搅蛮缠、出尔反尔。
　　倘若买卖双方“你有情我有意”，诚心诚意想做买卖，那么成交价位最终交由牙子出面撮合拍板。成交价通过“捏码子”来完成。牙子通常与买主和卖主撩起长长的衣襟，通过手指触碰，了解彼此给出的价位。依靠手指亲密接触的同时，伴随着“高了”、“低了”的口令，完成讨价还价过程。每一个肢体语言蕴含着特定的意义。比如“六捏捏”是拇指食指捏一起表示数字六，而“七簇簇”是拇指食指和中指簇一起表示数字七。假如骡子卖710元，则捏一个“七簇簇”，然后再伸一个食指。
　　“捏码子”是整个交易大戏的前奏。牙子一般不会直接道破彼此给出的心理价位，避免价位悬殊过大无法继续撮合，好歹为自己预留辗转腾挪的自由空间，给买卖双方磨合缓冲的思考时间。然而买与卖并非三言两语能谈妥，考验的是彼此的心智与耐力。因此，一个好牙子既要会看牲口，又要懂得察言观色，揣摩买卖双方的心思。
　　当买卖双方给出的价位无限接近，相互之间表现出迫切的买卖意愿时，牙子感觉火候已到，于是一口价喊出去，算完成了一宗交易。一般情况下，买卖双方能模范遵从，否则就是对牙子权威性和辛勤劳动的大不敬，有伤牙子的颜面。牙子就会对这宗买卖不闻不问，结果生意不成仁义不在，终究“竹篮打水一场空”。
　　过去牲口交易不像现在的各色商品明码标价，买家和卖家可以当面锣对面鼓直接讨价还价，至于贵买贱卖完全是“周瑜打黄盖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”。当然兜售的商品大多货真价实。纵然一些商品价位虚高、鱼龙混杂，少数昧心商人“宰你不商量”，但可以肯定的是买价永远不会高于卖价。
　　牲口交易市场则不然。一些淳朴厚道的农村人不懂市场行情，往往有看走眼的时候，经常出现卖价低于买价的情况。这对于牙子来说便有了极大的自由裁量权，必须秉承良知与操守，根据市场行情和平时积累的经验，给出相对合理的价位，既不能让卖家吃亏，也不能让买家多掏冤枉钱，最终各取所需，皆大欢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