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景波

　　我家小院里有一架葡萄，蔓起院边，顺着一条电视光缆线和固定光缆线的钢丝拧着缠着，不遗余力地爬到我的书屋前。本是要给它搭个架，后来看它枝叶婆娑地“揪”着线，横挂在院子中间，像挂着绿色的帘子一样，按比例把小院一分二。
　　吃过这架葡萄的人没有不说好的。这是一架绿翡翠的葡萄，颗粒尚没成熟时是青绿色的，成熟后，在晨露的映衬下，绿如翡翠，令人欢喜，光滑的外皮在阳光照耀下，透出淡雅的光芒，宛若一串串耀眼的明珠，晶莹剔透，鲜嫩水灵，玲珑多姿。
　　站在架下朝上看，透过葡萄枝叶的间隙，在光的映射下，轻轻一摘，对嘴一捏，一颗葡萄的果肉完整地进了口中，不待细嚼，已囫囵咽下。在窗下读书写作累了，我就走出书屋，抬头寻找熟了的葡萄。一颗一颗捏着吃，几分钟后，地上留下一片葡萄皮儿，被爱干净的妻子看见，隔窗怪我不讲卫生，便即刻拿扫把扫去。
　　葡萄成熟鸟先知。只要发现鸟儿频繁地进出葡萄枝叶间，一定是葡萄熟了。前几年，只要葡萄成熟时节，妈妈就在葡萄架下朝上瞅，一颗一颗试着去捏，半晌才能找到一颗成熟的葡萄。隔窗的我看见，忙出门找把椅子放在葡萄架下的荫凉里，让妈妈坐下，给她去找熟了的葡萄。妈妈没牙了，别的水果咬不动，苹果、梨子只能蒸熟了吃。每年这个时候，我的女儿也会抽空回来，给她奶摘葡萄吃。为她奶能坐在葡萄架下舒服，女儿还专门买了一把能坐能躺的椅子。摘一颗，不用倒手就直接将果肉捏进她奶的嘴里，她奶先是不好意思不让喂，说：“你吃，你吃。”女儿说：“我们已经吃过了。”其实我们都还没尝哩，刚熟的葡萄一定是要让妈妈先吃的。父亲走得早，只有妈妈还能陪着我们，让我们高兴，也让我们心疼。
　　又是一年秋来葡萄熟的时候，今年的葡萄挂果非常好。可是，那一串串成熟的葡萄只有鸟儿在啄食。妈妈走了，走在去年樱花如雪的时候。女儿也忙，没有回家。隔窗抬头间，我不由泪流满面……起身搬出那把椅子又放在葡萄架下，找个小碗摘了一碗葡萄放在椅子上，对着椅子叩了一个头说：“妈，吃葡萄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