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雪梅

　　下乡时，看到一户人家的院落里晒满了茵陈、蒲公英等草药，小小的庭院里弥漫着幽淡的药香，沁人心脾。看着这些熟悉的草药，我的脑海中不由迸出儿时关于采药的往事来。
　　春日里，万物争奇，百草葱茏，是采药的大好时光。那时，关山脚下的家乡人靠山吃山，靠水吃水。大人采药是为了接济生活，对孩子们来说，靠采药完成勤工俭学的任务是最好不过了。
　　一出门就是山，所以，采药是很方便的事情。周末的清晨，女人娃娃们按照原先商量好的，早早就起床了，唤上妯娌姐妹，提上篮子，拿上铲子，兜里还不忘塞块干馍和一瓶泡好的淡茶水，踏着春天的第一抹朝阳出发了。一路上，杨柳摇曳，蝴蝶飞舞，山桃花、杏花、山茱萸竞相开放，像是赶赴一场轰轰烈烈的盛会，争先恐后地把寂寥的山野点缀得一片绚烂。
　　其实，女人娃娃们采的不过是常见的茵陈、蒲公英、地丁草一类的草药，而那些菖蒲、柴胡、苍术、防风、寄生、川地龙等值钱的草药，常常是可望而不可即。美好的东西具有无法抵挡的诱惑力，却又不易得到，因为那些草药都长在深山里，得走很远的路才能找到。
　　茵陈、蒲公英和地丁草都是茎叶类的草药，它们低调而平凡，又很不起眼，算是百草里面的“平民”了。在家乡陇州，它们随处可见，沟沟梁梁，山山卯卯，一簇簇，一丛丛。我采药时，喜欢在山上没人种的地里采，那里的草药长得相对集中，有阳光、雨水、春风的呵护，而且地里荒草、虫子什么都有，是那么热闹，我觉得这样的田地就跟人一样，活得丰富多彩，不孤单寂寞。
　　采回来的草药仔细挑拣后，倒在房檐下或者院子空地上，在太阳下晾晒。闻着满院子扑鼻的药香，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，过不了多久，它们就可以变卖，那勤工俭学的费用就顺利完成了。
　　时光知味，草木皆情。采药的次数多了，见得也多了，才知道百草皆药。那些看似平常的植物其实是治疗疾病的良药。比如：车前草具有止泻、利尿、祛痰等作用；有一种叫狼牙草的草药是清热解毒、消肿散结的最好药物；富有诗意的苍耳子则有治疗皮肤痒疹的作用。看来，普普通通的草药其实暗藏玄机，有着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。就连《诗经》里也有不少关于草药的描写，比如：“采采卷耳，不盈顷筐。嗟我怀人，寘彼周行……”
　　采药的时光简单而美好，它不仅给我贫瘠的童年生活增添了一笔财富，是弥足珍贵的回忆，更是我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，连接着故乡和大地，是生命的神经和血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