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盖房琐记
  亲历·见证
  我和我的祖国

  􀳀张峰青
  小时候,经常听婆说这样一句话:“楼上楼下,电灯电话。”当时受条件限制没法实现,但婆说的话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我记得婆满口的牙齿不全了,特别是门牙早早就脱落了,她一说话就像漏气的风箱,把声母“f”说成“p”,闹出不少笑话,但我们仍然爱听婆说话,喜欢听婆讲故事。
  对于婆说的“电灯”,当时我们都知道,就是晚上照明不再用煤油灯或者蜡烛,而是用明亮的灯泡。而对于婆说的“楼上楼下”,我总有些纳闷,时常问婆:“我们的土屋是两层的结构,不也是楼上楼下吗?这和将来的好生活有什么区别呢?”每当我这样问的时候,婆总是喃喃地说:“我们现在住的是土房,将来要住的是砖房。”
  后来,经过学习和老师的讲解,我明白了“楼”字的本义:左边木字旁指房屋用木楼板隔开,形成了上下两层;再看字的右面,木楼板上装满米面粮食,下面坐着一个做针线活的女主人。
  回想小时候,婆说的“楼上楼下”,应该是楼下能住人,楼上也能住人。婆说这些话时的情景,我至今难忘。她是拧麻绳的时候,一边转动纺车,一边续接着麻丝,嘴里絮叨着那些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话语。婆经历了由旧社会到新中国的转变时期,又经历了国家从落后到发展,再到改革开放生活水平的大幅提升阶段,所以,她对生活的不同感受与美好期望会更加强烈。
  终于在2000年,经过父母的辛勤付出和长期准备,家里要建造砖木结构的两层楼房了。那年,婆的身体还健康,既能帮厨做饭,还能为忙碌的工匠打下手。当房屋的主体建造结束后,就开始了粉墙。那时候粉墙,用的主要材料是白灰膏和麻丝团。白灰膏是将白石灰加水过滤后,沉淀在院畔大土坑之后才能使用的东西。每天放学后,我就看见婆坐在院子里和母亲一起用细竹棍敲打麻丝团,这样做的目的是让麻丝团变得蓬松,以便粉的墙更加坚固。
  暮春时节,天长夜短,太阳懒洋洋的,一动不动,可婆敲打麻丝团的胳膊却苍劲有力。空气里弥漫着麻丝团散发出来的呛人气味,但婆始终微笑着,就像她一直乐观开朗的性格一样。从婆的笑容里,可以感受到她对住新房、过好日子的憧憬和期待。
  经过两个月的劳作,房子终于竣工了。但房子需要一个夏天的时间,让屋里的湿气完全干透。所以,父母决定在入秋以后,再搬入新居。可是在那年的九月,婆因突发脑出血,匆匆过世了。最终,婆没能住上新房,没能感受“楼上楼下”的生活。
  后来,村里陆续又建了许多新房,特别是2008年汶川地震灾后重建,所有的泥坯房被砖木结构的房屋替代。那时候,人们盖房粉墙,直接用细腻光滑的紫金灰,不再用麻丝团。近年来,在镇村的街道边又新添了许多民居,房屋内部粉刷使用乳胶漆,有的家里贴上了色彩斑斓的壁纸,房屋外墙贴上瓷砖,光滑明亮,工艺和材质也大大改观。
  闲暇时,我总会想起婆说的话。当年婆说的话,在如今的生活中都实现了,而且大有不断改进、不断提高、不断超越的势头。我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说:感谢生活,感谢勤劳的人们,感谢逐渐强盛的祖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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