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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言土语看变革
  亲历·见证
  我和我的祖国

  􀳀孙文胜
  和孩子们聊方言,突然想到两个久违的词:“麦钻钻”“瘪瘪盖儿”。我问他们知不知道是什么,个个表情茫然,头摇得像拨浪鼓。
  20世纪60年代,科技、交通十分落后,信息不畅。许多事物,我们没听过、没见过,更别说拥有相关的知识了。对于见到的东西,人们时常会按照其形状、特点、色泽等,结合想象去命名。
  野蘑菇,我们小时候称“麦钻钻”。昔日在乡村,为了做饭取暖方便,麦子收割碾打后,家家几乎都要堆个麦秸垛。麦秸垛年复一年地摞,最底下的麦草潮湿腐烂,成了菌类生长的温床。我们在院里玩耍,不经意间会撞见这些从麦草里钻出头的萌宝儿。
  大哥结婚后,曾住在一间老宅里,后院不大,脚下的土黑乎乎、软绵绵的,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腐殖质。丰沛的雨水过后,绿草长高了一大截儿,地面、墙角、柴垛长出了地软,拱出来不少蘑菇。这些蘑菇有白色、灰色、粉色、浅黄色。浑圆敦实的蘑菇像倒扣的小馒头,茎秆纤细的蘑菇像临风的美人。它们有三五朵结伴,长成一簇的;有零零星星,散落在各处的。我瞅瞅这个,摸摸那个,欢喜得不知道该采摘哪个。
  “麦钻钻”是我们小时候特有的美食。那时肉类紧缺,“麦钻钻”显得尤为珍贵。记得有年我过生日,二哥不知道从哪儿挖来一兜“麦钻钻”,硕大的顶盖白生生的,令人垂涎欲滴。娘用筷子蘸了几滴清油,放上盐巴和调料,燃着一笼麦秸火,给我炒熟了吃。那鲜嫩窜香的味道,惹得看门的黑狗都不安生,“汪汪”地叫个不停。
  由于缺乏相应的知识,我们因“贪嘴”也吃亏不少。那时候生产队的牲畜饲养场,也是菌类的生长地。邻村的一位同学,就因为吃了牛粪堆上的狗尿苔住了院。
  瘪瘪盖儿,在我们的词典里指的是小轿车。
  那个时候,车辆极少,路上跑的多为公共汽车、大卡车,偶尔会过来一辆小轿车。它的样子矮矮、瘪瘪的,令人稀罕,我们将它命名为“瘪瘪盖儿”。
  我有位同学家离公路不远,他家后墙边有棵桑树。桑葚成熟的时候,我们时常会上树采摘。有一天,我无意中一扭头,竟然看见几辆“瘪瘪盖儿”鱼贯而过。我着急叫小伙伴们看,一不小心跌落在粪堆上,胳膊都摔脱臼了。娘看着我的狼狈样,“吧嗒吧嗒”直掉眼泪。
  风雨兼程,沧海桑田。随着祖国的发展强大,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日新月异的变化,蘑菇早已不是稀奇东西,就连农民开车去种地,都司空见惯了。邻家的小孩刚上幼儿园,就能叫出好多蘑菇的名称,远远看见一辆汽车,甚至能辨识出品牌。在这样的变革中,原来的方言土语逐渐淡出也是必然。
  我那位曾误食毒蘑菇的同学,多年前开“蹦蹦车”拉货摔伤了腿,一家人日子过得恓惶。几年前,县农技站的老师结合他家的情况,指导他种蘑菇,没想到小蘑菇“长”出了大“钱串”。如今,他不但住上了楼房,给儿子买了小汽车,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像雨后新长出的蘑菇生机勃勃。谈及变化,他满是感激之情。
  站在城市的高处,俯瞰滚滚奔腾的车流,我心底涌起的不仅仅是自豪,还有对未来的憧憬和自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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