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版阅读请点击:
展开通版
收缩通版
当前版:08版
故乡的端午
  宋红军

  想起端午,嗅觉就特别敏感,心头就情不自禁。离端午节还有些日子,街巷里飘荡着粽子的醇香。麦子金黄,艾草幽香,这是端午节的气息。
  记忆中,最能濡染端午情绪的,就是艾草。我的故乡,田野里到处疯长着艾草,远望泛着银光,近看透着油绿。它有着菊一样的叶子,上面是一层绒绒的白,仿佛山野间雾气在夜里悄悄抹上。微风轻拂,扯一把艾叶嗅一嗅,鼻尖充满了苦淡的清香,令人神清气爽。
  每逢端午节,母亲总会割回许多艾草,扎成小束,插在门楣上,别在窗棂上,驱蚊除虫,避瘟驱邪。艾草近似草药味的清香四处飘荡,能持续好些时日。儿时的我,肚子常常隐隐作痛,母亲会用鸡蛋、生姜放上捣碎的艾草,熬一碗汤给我喝。虽然汤水苦涩难咽,但想到可以止疼,我就皱着眉头喝下去,肚子竟奇迹般地舒服了许多。从此,艾草陪伴我度过了苦涩的懵懂岁月。这种略带苦味、气味清香的艾草鸡蛋汤,融进我的血液,滋润着我的生命。
  在生命最初的光阴里,艾草是与我最早肌肤相亲的植物。阳光很好的午后,母亲用艾草、大蒜、老姜熬成褐色的汁水,倒入木盆,热气熏蒸的味道,苦涩而辛辣。母亲将我叫到院子,命令我脱掉衣裤,赤条条地站在盆里。我死活不肯,又哭又闹,甚至滚了满身泥土。母亲板着脸,三两下便剥光了我的衣裤,强行把我拎进木盆,托住头,先洗头发,再洗全身。
  不一会儿,我就紧闭双眼,乖乖地任由母亲摆布。大概是这样的清洗太舒服了,等我睁开眼,发现全身被药水染成了褐色,像敷了一层保护膜,散发着淡淡的苦味。母亲说用艾草煮水洗澡,可以清热解毒,身上不会生疮长痱。长大后就明白了,其实那是因为有浓浓的母爱给我筑了一道屏障,让我受尽宠爱,享尽疼惜。
  故乡的端午节是氤氲在艾香里的节日。孩子们戴着五色肚兜,穿着漂亮的绣花鞋,手腕系着五色花花绳,脖颈挂着好看的香包,一个个喜气洋洋,穿梭嬉戏在人前人后。一大早,母亲就精心给我穿戴,当我站在伙伴们面前时,总会招来羡慕的目光。别人称赞母亲精湛的女红时,我把小脸仰得更高了。这在一个乡村孩子幼小的心灵里,是多么值得骄傲和自豪。
  当然粽子更是端午节的主题。从我记事开始,每年临近农历五月,母亲就开始忙碌起来。淘米、备馅、选叶、包粽子,沿袭着多年不变的传统,把节日的欣喜和欢乐传递给一家老小。母亲包粽子的手艺十分娴熟,提叶、填米、系线,几乎是一气呵成。那粽子,有棱有角,大小均匀,个个饱满。而我围在灶旁,静静地听锅里的响动。煮熟的粽子,热气腾腾,清香扑鼻。看着我馋嘴的样子,母亲总会递一个给我。刚出笼的粽子,晶莹如玉,玲珑剔透,我忍不住趁热一口咬下,清香爽甜的味道萦绕在味蕾上,实在是意味深长。母亲包的粽子,和商店里真空包装的粽子,口味截然不同。粽子别样的味道,真的只有在母亲的手上才会散发出这样浓郁的香味。
  如今,母亲已经不在了,我回故乡的次数越来越少,端午变成了一种淡淡的乡愁。遥望老家的方向,我多想时间把我带回那个未曾离家前的童年时光。

版权所有:陕西农村报 陕ICP备06007801号-1 技术支持:锦华科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