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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话炊烟


秦岳峰
我常常怀念乡村那美丽的炊烟。
刚参加工作那阵子,每次回家总喜欢站在高处向西眺望,欣赏乡村那美丽的炊烟,一片高高低低灰色的瓦房,鳞次栉比,平仄有致。狗娃家那一树白生生的梨花蹿出墙头,惹得蜂飞蝶舞,东头城墙根那棵端直的椿树枝繁叶茂,绿得发亮的树冠在微风中得意地摇曳着。一到晚饭时,各家烟囱升起缕缕炊烟,在落日的余晖里,如锦似带,随风飘拂。
唐代诗人刘禹锡有“山上层层桃李花,云间烟火是人家”的诗句。炊烟,是儿时挥之不去的甜蜜记忆,是乡间一道美丽的风景,是民以食为天、薪火相传的历史画卷。房上炊烟袅袅,灶膛柴火正红,妇人们围着锅台忙活,小娃坐在奶奶怀里闹着要拉风箱,男人们洗罢手脸,坐在饭桌旁,抽着旱烟,兴致勃勃地讨论天气,说着地里的庄稼,一锅饭香和着炊烟,弥漫出温馨的味道。
20世纪六七十年代,一般庄户人家烧的是田里的秸秆,炊烟是灰色或黑色的,且夹裹着大量烟尘,一顿饭做完,刚刚扫过的院落瞬间飘落了一层黑黑的烟灰。炊烟也分穷富,日子殷实的人家灶膛里燃烧的是上好的块煤,烟囱冒出来的炊烟似白雾又挟裹点淡蓝,飘浮在上空,酷似蓝天白云。
令人刻骨铭心的是20世纪60年代初的“三年困难时期”,农村办起了公共食堂,除食堂外,谁家的烟囱都不许冒烟。若是谁家屋里有老人或是病人,即使做贼似的买点高价粮,回家还要堵了烟囱偷偷做着吃,弄的满屋子满院都是烟。不久,农村的公共食堂被取消,但人们仍是缺粮,屋顶上的烟囱被冷落,总也不见冒烟。偶尔的炊烟,伴着无奈、辛酸和饥饿的味道。
改革开放后,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农民的粮囤子满了,钱袋子鼓了,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,一些人就聚在一起谈天论地,谝到高兴处,男主人发话:“老婆子,生火,整几个菜,喝酒!”月光下,沉寂了半夜的烟囱又忙活起来,一缕炊烟载着满满的幸福悠闲地飘荡在柔柔的夜色里……
曾几何时,炊烟悄然陨落,农民盖起了楼房,用上了电饭锅、电炒锅,干净了,省事了,但人们总念着炊烟里氤氲着的浓浓乡情和母亲忙碌的身影。
炊烟是云,炊烟是雾,炊烟里散发着乡村的味道。
曾几何时,那些农闲时走乡串巷专门给人捅烟囱的人顿时失业,人们告别了做饭时烟熏火烤的时代,那成片的瓦房不见了,瓦房上的烟囱也消失得无踪无影。
这些年政府下茬治污,用秸秆、煤块做饭将成为历史。我们为社会的进步与文明庆幸鼓掌,但也怀念那曾经满载乡情、亲情的淡淡炊烟。
炊烟,永远在我心里。炊烟的味道,将永远滋润我思乡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