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会芳

　　青蔓龙爪满架爬，翠叶重重开黄花。在乡下，苦瓜是常见的 时 令 蔬菜。它朴实，有乡野之趣，进入诗人眼里便成诗，落到纸上便是画。
　　伏天暑气正盛，天地像个大蒸笼，此时恰是吃苦瓜的好时节。打开朋友圈，朋友们争相分享着苦瓜的养生妙处：青时能涤荡燥热，明目清心；熟后可养血滋肝，润脾补肾……读着这些，心头不免泛起一阵欣慰。对于我这个在农村长大的人来说，苦瓜自然算不上陌生。虽未曾亲手栽种，却亲眼见证过它从一颗籽粒到挂满藤蔓的全过程。
　　春天里，母亲种下苦瓜籽，过几天籽粒生根发芽。刚起秧时，那卷曲柔嫩的触须很是美妙，怯生生又充满好奇。它生命力极强，顺着墙根、篱笆、树木，悄悄往上爬。下了几场雨，我才猛然发现，苦瓜藤已爬上树梢墙头，手掌大的绿叶间开出了鹅黄色的花，在阳光下格外耀眼。花未落，尾部就拉出一条小手指大的苦瓜，上面绒毛纤细，顶部黄花像为果实遮风挡雨的伞。当苦瓜长到一拃长时，圆柱形的身体上凹凸不平。长到一尺长，它的身体基本成型，两头尖中间鼓，颜色翠绿，像个织布梭子，这时便可摘下来做食材。
　　在水肥充足、阳光丰沛的日子里，苦瓜藤会不断开花结果，一条条长长的瓜从藤上垂下来，模样实在称不上好看，甚至有些“丑”。这般占尽“丑”与“苦”的瓜，小时候实在激不起我半分喜爱。那时的我，对苦瓜满心排斥，总觉得那股苦味难以下咽。可母亲总说，苦瓜吃着苦，却是清热解毒的好东西，执意要让我们多吃。
　　作家张小娴这样描写苦瓜：“苦瓜跟年龄无关，也许跟岁月有关，当你尝遍人生百味，苦瓜的苦已经算不上苦了。”是呀，岁月如梭，人生已过大半的我，尝遍了酸甜苦辣，对苦瓜情有独钟。当看到“篱畔瓜藤小隐藏”时，就心心念念，盼它快快长大；当苦瓜在“喧嚣菜市未争芳”时，我就迫不及待地买回来，凉拌、炒肉、清蒸，变着花样吃。
　　吃苦瓜，品人生，当一个人吃苦瓜不觉得苦时，才知道人生的意义。自称“苦瓜和尚”的石涛，酷爱苦瓜，吃苦瓜上瘾，缘自他借苦瓜之味，悟出人生哲理：“苦瓜，味甚苦，然杂物煮之，他物不苦，自苦而不以苦人，有君子之德，傲骨之风。”因此，苦瓜也叫“君子菜”。只有吃出了苦瓜的苦里留香，人生也就通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