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捡拾麦穗的童年时光

  程毅飞

  “田家少闲月,五月人倍忙。夜来南风起,小麦覆陇黄。”童年时,每到端午节前后,父亲就开始忙着收麦子。天不亮,父亲早早起来磨镰刀,我们总是在“哧啦哧啦”的摩擦声中被惊醒。
  那时,家里地多劳力少,到“三夏”大忙时节,学校就会放忙假。所谓忙假,就是专门为农忙而放的假。学生放假回家,就是给父母帮帮忙、打打下手。正是“龙口夺食”的紧要关头,我们的加入,无疑帮大人减轻了不少负担。
  随父母来到麦田,打眼望去,那耀眼的金黄、涌动的麦浪着实令人着迷。父母头戴草帽,弯腰低头,挥动铮亮的镰刀甩开膀子割麦。一片片金黄的麦子像听话的孩子,在与镰刀的相拥中,一垄垄倒下,躺卧在大地的怀抱中,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,散发出淡淡的清香。
  我们人小,割不了麦子,就跟在父母身后捡拾遗漏的麦穗。拾麦穗虽不是重活,却是一项细致活,讲究的是眼尖手快。捡拾的时候手要轻挑,麦芒又尖又细,像针一样,割过的麦茬斜刺着,像张开的剪刀,锋利得很,稍不留神,手臂就会被刺破,钻心地疼。母亲叮嘱我们,慢点捡,不着急。烈日炎炎,不一会儿,我们就有些耐不住了,便无精打采起来。见我们这样,母亲回过身说:“你们别偷懒,认真捡,一会儿我要检查,谁捡得多,晚上就给谁摊煎饼吃!”一听有煎饼吃,我们兄妹几个顿时来了劲头,眼也尖了,手也快了。
  捡拾到手的麦穗不好拿,我们就扯来稍长一点的麦秆,将捡到的麦穗扎成一个一个结,放在田头。不一会儿,身后就堆起了一把一把的麦穗,像一朵朵怒放的金菊,整齐、热烈,等着母亲来验收。
  我们捡拾过的麦田,父亲有些不放心,总要重新搜寻一遍。父亲的举动,我们有些不解。父亲就说:“你们毛手毛脚的,肯定还有遗漏的麦穗没捡干净。”说着,就要我们背诵李绅的《悯农》诗。我们不敢违抗,乖乖站成一排,大声吟诵起来:“锄禾 日 当午,汗滴禾下土。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”看着我们一脸虔诚的样子,父亲笑着说:“光会背还不行,要说到做到啊!”我们郑重地点头,又跟在父亲身后,重新捡拾起来。
  捡拾回家的麦穗,父亲将它们穗对穗,统统归拢起来,放在场院边大青石上,先用棒槌轻捶,再用鞋底来回揉搓,待麦穗上的麦粒完全脱离麦秆,簸去麦芒和麦糠,就剩下圆滚滚的麦粒了。这样脱出的麦粒,要比脱粒机脱出的浑实,而且不伤表皮,来年可用作种子。看着圆嘟嘟的麦粒,我们心里乐开了花——那可是我们的劳动果实呢!
  如今,人们早已不用为吃饱肚子发愁。捡拾麦穗的场景,只能留在童年的记忆里。闲暇之余,当我对儿子说起童年捡拾麦穗的经历时,他起先满不在乎,我念叨的次数多了,他也慢慢理解了生活的不易,懂得了珍惜粮食的重要。童年捡拾麦穗的经历,与其说是生活所迫,不如说是人们对粮食的一种敬畏。无论何时何地,这种敬畏都应牢牢镌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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