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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来景
韩青莲
山上有几株樱花树,陆陆续续开了花,可最北边的那株一直没有动静。每次上山,我都要围着它观察一会儿,它的枝干始终呈土褐色,全然没有发芽的迹象。以为它死了,我暗自惋惜。
昨天晚上下了一夜雨,拂晓时分雨才停,我走小路缓缓上山。山上松树多,平日里闻不到什么味道,这时却满是松枝的清香,一缕缕地散发开来,混着泥土的气味,让人神清气爽。鸟儿啾啾嘤嘤,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,满耳清脆,不由让人也想跳跃几下来表达愉悦。
节气过了谷雨,绿肥红瘦。山上绿柳成荫,榆荚陨落,地上到处是杨花柳絮混着泥土的残骸。走走停停,半坡上一只大野鸡发出清越的鸣叫,一声声不停,我循声而去,看它披着鲜艳的翎毛,昂着头在松林中踱着步,一边走一边叫,似有所待。看我走近并不惊慌,反拿漆黑的眼珠盯了我两眼,我不禁莞尔,也为山上的生态变得如此好而高兴。
山的海拔近千米,樱花树在山顶。转过山腰,一株高大的洋槐挡住了道路。槐树约有十几米高,枝繁叶茂。朝阳从它的叶间透过来,枝叶上绽开一个光环,散射出五彩的光。我停住脚步,欣喜着朝阳之美,欣喜着杨槐的勃勃生机。仰头探寻,发现在我头顶约两臂长的位置,伸出来一枝白色花穗,细看它的花朵刚刚绽开一点点,绿色的花蒂,乳白的花冠,一朵对着一朵,两两对称。
山顶上有一平台,适合观景。登高望远,顿觉山河之美。城市楼宇,田野平畴,在视野里缓缓展开。雨后的天空澄碧如镜,越发显得天地宏大,广阔无垠。我一边观赏,一边依惯例绕到樱花树后。只见这一排樱花树,花已落尽,油绿的叶子正长得茂盛。我绕过前几株,向最北边那株走去。没走几步,不由得停住了脚步。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只见原来数月一直形如枯木的樱花树上正盛开着一朵朵樱花!花朵娇艳欲滴,花瓣上还挂着雨露呢。几只蜜蜂如入无人之境,正在花蕊中采蜜,这朵上站,那朵上停,真是享受得很!
我对着这盛开的樱花,深觉古人诚不我欺!白居易的诗句脱口而出:“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。”许多时候,当自己面对一些超乎常理的现象时,窃喜只有自己窥见了一些自然的隐秘,殊不知它在几百年甚至几万年前就已发生,已被无数个“我”看见。不过一个机缘巧合,再次借由某种事物现身令人心生敬畏。它告诫着我,人生路上出现的任何状态都须坦然接受,不必讶异,更不必惶惑,任何状态都是自然的正常选择。让人快慰的不仅是“正当时”,还有“晚来景”。
不禁想到了朋友家的姑娘。那个孩子大学毕业后没有就业,几年来一直备考,可谓命运多舛,数年失利。朋友说最怕别人问起姑娘的状况,担心被大家拿来讨论,可他在姑娘面前,还要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。这样的状况在去年6月份结束了,姑娘经过不懈努力考上了理想的单位,全家人喜极而泣。现在,姑娘顺利入职开心工作,人也变回了美丽的模样,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光彩。
她可不就是一朵晚开的樱花吗?尽管和同年毕业的同学相比晚了几年就业,但在整个人生长河来看,未必不是一件好事。反而因为这样一段人生旅程磨练出了超常的意志,养成了持续学习的好习惯,以后生活中再遇风雨,必能更从容淡定,成为更优秀的自己。
一阵风吹来,树上的樱花随风起舞,衬着碧蓝的天,勾勒出一幅绝美的图画。我尽情地品味着这晚来美景的韵味,感到造化的妙不可言,也更坚定了对人生的看法。一切结局都是最好的安排,如果早来,我们欣喜,如果晚到,也不必心急,更不必灰心,耐心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