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杀年猪
舒添宇
前不久,受邀去邻居家享受了年猪肉。农家土猪肉香味独特,主人情意满满,酒足饭饱之余,我不由想起儿时杀年猪的情景。
小时候,农村几乎家家养猪,猪也是贫寒之家的重要经济来源。一到腊月,人们就盼望着过年杀猪吃肉,当然最重要的是卖猪肉换钱花。杀年猪那天一大早,母亲就开始忙活,烧开水、洗菜、炸红薯丸子。父亲也没闲着,招呼事先请好的帮手喝水,摆好大木盆,借木梯、大杆秤。一切准备就绪,锅里的水也快烧开了。杀猪匠组织帮手到猪圈里拉猪。猪也是有灵性的,知道大事不妙,性情一下子变得狂躁起来,横冲直撞,竭力躲开抓捕。无奈势单力薄,猪终究被人们七手八脚地死死控制住,难以动弹,最终还是被生拉硬拽弄到门板上。
杀猪匠早已准备好家伙,将刀刃在帆布围裙上来回摩擦几下,左手握住猪嘴,右手操过尖刀,向猪脖子下的心窝子一刀捅去。猪的哀嚎声越来越小,微弱得只剩下哼哼声……瓷盆里已经有了小半盆猪血。记得大人说过,杀猪匠下刀的时候,小孩子要躲开,不然晚上会做噩梦。看自己家杀猪或是别人家杀猪,我总是躲远点,不敢靠近看。
接下来,杀猪匠在猪后足趾处割开一小口,用近两米长磨得光亮的铁棍插入,顺着猪肚腹皮层往里推进,这是为了打开气路。杀猪匠鼓起腮帮往里吹气,其他人抡起木棒不停捶打。不一会儿,猪胀得像个打足了气的气球一般。气吹足了,杀猪匠就用木塞堵住口子,以防漏气。然后,杀猪匠开始拔猪鬃猪毛,帮手也跟着扯下一撮撮猪毛。
这时候,大盆里倒进了一桶桶滚烫的开水。杀猪匠并不急着用开水烫猪身子,只是手持木瓢慢慢搅动,待水温差不多了,才一瓢一瓢朝猪身上浇淋,帮忙的人也用瓢舀水浇淋。待收拾好了,大家把白光光的猪提起来,挂到楼梯上。杀猪匠手起刀落,刀法娴熟。一会儿工夫,一头整猪就被大卸数块。旁边有人一块块过秤,记录下肉块斤两。而此时,厨房里已经飘出了缕缕肉香。
围观杀猪的人真不少,都是请来家里吃杀猪饭的左邻右舍。他们在一旁讨论着猪的肥瘦,细数着平时喂猪的艰难。过去,杀年猪的隆重程度不亚于婚丧嫁娶。富裕人家准要热热闹闹摆上好几桌,精打细算人家也要摆上两桌。我家杀年猪那天,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,便请来婶子们帮忙打下手。厨房里,大家有说有笑,好不热闹。
猪的全身都是宝,难怪古人造汉字“家”里就有一头“豕”,有“豕”才成家。不管贫穷富有,谁都离不开猪肉。现在吃顿肉是寻常小事,但缺衣少食年代的杀猪饭所蕴含的情意绝不是简单的一顿饭。临近年关,乡间又逢杀猪季。腊月的天空,年味渐浓,时光在变迁,乡情令人怀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