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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野春味

  王英辉

  “谷雨前后,种瓜点豆。”这是外公每年都要挂在嘴边的唠叨,我早都听烦了,可他依然会牵着我的小手,扛着锄头,叼着烟锅,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。
  场院边的半亩三分田,一行行,一畦畦,总被外公栽得严严实实,种得密密匝匝。外公是务农的好把式,在地里刨了多半辈子,这些活计对他而言,不过是暮春里疏松筋骨的一项锻炼而已。只见他动作麻利、“业务”娴熟地跷过挖好的一溜小坑,几乎不怎么用眼睛瞧,敏捷地将一颗颗豆儿抛出去,总是不偏不斜地掷向目的地。我紧紧跟在外公身后,两只脚丫子来来回回向前踢蹬着,及时将一个个坑口用虚土掩埋住。紧接着,我掂过一根长长的木棍,帮着外公将一桶桶水抬到地中央,一瓢一瓢将土地浇透灌饱。
  我嘴馋,总不失时机地提醒外公栽一些红薯苗,这样,到了深秋和寒冬,便随时能吃到甘甜可口的烤红薯。全家人三九天的早饭往往都是红薯苞谷糁,外公自然不会忘了抓过自家的葱秧,从邻居那换来绿油油的红薯苗。当嫩生生的秧苗齐刷刷扎根地头时,外公满足地吧嗒着旱烟,自顾自地说着:“谷雨栽上红薯秧,一棵能收一大筐!”
  屋后的那棵香椿树是十多年前搬迁时,从沟里攫上来的一株幼苗,父亲带着我们姐弟,将它种植在了厕所后面的一方空地上。转眼间,它已长成碗口粗的大树了。此刻,猴儿一样的姐姐,正踩在木棚顶的油毛毡上,哧溜溜就攀爬到了枝丫间。她骑在树杈上,一只手紧紧抓住树干,另一只手举着扎有长铁钩的竹竿,快速拧着勾着,一丛丛鲜嫩的香椿芽就落在了厚厚的草坪上。父亲拽着上幼儿园的妞妞,端个硕大的搪瓷钵,一边捡拾着纷纷坠下的香椿,一边不无担心地冲高处的姐姐吆喝:“够啦够啦,快下来!”
  一堆堆刚采摘下的红褐色香椿芽儿,搁在哪里都能散溢出一缕独特的清香来。香椿炒鸡蛋是父亲的拿手菜,多年来一直被亲友们津津乐道。也缘于老宅的那棵树,我们全家得以在每年谷雨前后享尽口福,餐桌上几乎顿顿不离香椿。
  父亲把备受大家青睐的香椿分成若干份,一一送出去,保证人人都能在谷雨前品尝到无公害纯绿色的美味。剩下的香椿芽儿,全部淘洗干净后,先在开水锅里翻两滚,焯烫片刻,接着捞出放入冷水中过凉,用手挤捏干水分,同时加入花椒、姜丝、盐、白酒等调料,用手反复揉、按,再次控淋掉水分后,盛入事先擦拭干净的玻璃瓶中,拧紧盖子,封闭放入冰箱。大概一周左右就可食用了,而且可以长期储存,随时佐餐,常伴常鲜。
  雨生百谷,滋润万物,谷雨时节就这样如约而至了。作为万木葳蕤的春日最后一个节气,我们憧憬农田在未来季节里的丰饶收成,享受大自然馈赠的各色美味,眺望欣欣向荣岁月里孕育出的又一个惊喜与希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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