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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夜听蛙
马春葆
夏夜,常与蛙鸣不期而遇。
雨后晚归,空气洁净清爽,路上行人寥寥,无音响轰鸣,无人声嘈杂,静谧安详之境,极好。小径旁隐约有三五只蛙断断续续鸣唱,长短音之间呈现草木的气息。
连绵几日阴雨,小区周围的蛙作为长住客,早已按捺不住。一蛙领唱,众声附和,一时间蛙鸣鼓荡起伏,犹如蛙乐团奏出的专属交响乐。
夜黑如墨,拨一灯如豆,寻得一本《红楼梦》,欲睡前读几章节。窗下,有蛙小声鸣唱,一起一落,抑扬顿挫,层次分明。干脆弃书关灯,专听蛙鸣。过一会儿,鸣唱声渐盛,此声落彼声起,似隔河唱和,往来呼应。不觉间入眠,醒时已是隔日。
据说齐白石过九十一岁寿诞之时,老舍以“蛙声十里出山泉”为题,请白石老人作画。老人所画竟不见一蛙。画上有山数峰,一溪流淌山石间,几尾蝌蚪溪间游戏。观画者隐约听见众蛙歌声。
少年时代,我与蛙似乎“相爱相杀”。每每听到蛙声,总遏止不住捉回一赏的冲动。曾和邻居家的几个玩伴一道,捉过通体碧绿的“绿美人”、青黄灰条纹穿插相间的“花兄弟”、泛着青蓝光亮的“蓝宝石”……当然,一欣赏完我们便将它们放归水田。
青春年代,听见各类响动都觉心烦,潮水般的蛙鸣更让人坐立不安。戴上眼罩耳塞也无从安眠,恨不能有个暂停键,一按就能让蛙声停止。而人至不惑,心静下来,脚步渐缓,欲求极简极淡。如今雨夜听蛙,能在蛙鸣里听到自然界的金石韵律,声音里的澎湃激情,会不由忆起老家那一块块齐整整的水稻田,稻田里清亮的水光和绿油油的秧苗,以及稻田里三两只泛着青绿光亮的蛙。一只蛙在夏季,不离不弃地鸣唱,让我静听天地的声音。
蛙,这种属于乡村的小动物,和山林散养的鸡、鸭、鹅一样,和乡村纯天然的小麦、稻谷、高粱一样,只适宜在山川林地里生长。风入柳林、雨打芭蕉、蚕食桑叶、鱼游水中,万物发自然之声均为天籁。蛙鸣不过是天籁之一种罢了。
听蛙,静静倾听,用心聆听,隐约间听见了天地自然的原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