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林祥

　　“落叶飘来一地金，凝眸树下总牵心。”冬天的乡村，萧索的大地，西风瑟瑟，落叶飘飘。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，落叶是农村人烧炕取暖的必备之物。在大人们忙着拔萝卜、割白菜、窖藏红薯、腌制酸菜时，孩子们也不闲着，扫树叶、拾柴火，极尽能事地帮衬父母。
　　那时候，我和小伙伴每天放学扔下书包，几乎不用父母招呼，目标一致奔向村外，漫山遍野寻找树叶。寂静的村庄天天跑出一伙肩负背篓、手提鋬笼、扛着耙子、怀抱扫帚的孩童。“唰啦，唰啦”的扫叶声此起彼伏，惊飞了树上的鸟儿，吓出了草丛里的野兔、野鸡，引出孩童一连串的大呼小叫。一时间，寂寥的荒坡上，孩子叫，鸟儿飞，野兔跑，好不热闹。树冠下厚厚的一层落叶，踩上去软绵绵的。竹篾子编成的五齿耙子轻巧又便捷，两拢三搂就是一大堆，揽进背篓里手压脚踏，不一会儿工夫，就把背篓塞得满满当当。
　　做完当天的重头活，伙伴们就放任天性，以叶为乐，就地取材“串叶叶”。有的从笤帚里抽出一根扫帚棍，有的折一条细长的荆棘，三两下剔除碍事的枝梢，用刀子削尖顶端，底部套一节玉米芯子。大家比赛似的争先恐后，边捡边串积少成多，串起满满一棍树叶。然后，大家围拢在一起，“叽叽喳喳”声里比长短，看色泽，玩个不停。褐色的桐叶、红色的柿叶、黄色的银杏叶，以及刚落地的绿叶，大大小小，层层叠叠，密密实实地拥簇在一起，宛如一件粗粝的工艺品，令人爱不释手。爱美的女孩子把穿在软荆条上的一串树叶套在脖子上，系上数节红黄绿头绳，佩戴于胸前，当作“花色项链”。大家互相观赏，推推搡搡，嘻嘻哈哈，闹作一团，尽情享受一季落叶带给乡村的欢乐。这些玩耍中随意串起的树叶，当“帽子”“项链”带回家里，亦是一份额外收获，常常得到大人们的夸赞。
　　在乡村漫长的冬季，扫叶叶是孩童每天不落的功课。飘零的落叶和废弃的枯草，弥补了农村物质生活的短缺，带给乡村一季的温暖，赐予孩童无穷的乐趣。在惬意地玩耍中，孩童感知生存的艰辛，感念长辈的不易，体味劳动的快乐。最重要的是，从中领悟到叶落大地的无私奉献精神。
　　“一经使命完成后，多少繁华皆可抛。”乡村的落叶，一季不朽的荣枯，生命中永恒的一缕温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