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溢

　　每个人都送过礼，我也不例外。人生中唯一一次的送礼，我却吃了闭门羹。然而，每每想起这件事，心中都会涌起一阵阵的感动。
　　20年前，我大学毕业，分配到洛河源头一个山区小镇当文书。虽然已是20世纪90年代，那里却没有通公路和电，更没有集市。下乡入村靠脚走，睡觉办公点油灯，想吃一顿猪肉都是痴心妄想。每天的饭食不是洋芋糊汤就洋芋丝，就是南瓜面片就酸菜。
　　一天早上，我正在办公室写材料，镇党委刘书记喊我到他办公室。刘书记满脸笑容对我说：“小张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，县委组织部明天来考察你。”我一下子就蒙了：“会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到我头上？”
　　果真，我很快就被调到县纪委工作。后来，我才知道是退居二线的齐书记推荐的结果。
　　于是，在周末的夜晚，我买了些烟酒，一路打听来到齐书记城东头的家里。他的家普通得叫人心酸：起了毛边的人造革沙发、糊着报纸凹凸不平的墙面、被老鼠啃得豁豁牙牙的四君子图……
　　看到我提了一堆东西，齐书记发火了：“小张，你咋回事，给你说过不用感谢我，你咋又来了！要谢就谢你自己！”
　　看着我一脸疑惑，齐书记说：“我以前就听说你在镇上工作勤奋，为人正直，文字功底不错，发表了不少文章。我就暗访了几次，结果此言不虚。所以，我发挥了一下余热，向组织部推荐了你。”
　　听完齐书记的话，我感动得不知所措，又是道歉，又是感谢。
　　齐书记一听又发火了，激动地说：“你这娃娃，感谢我干啥！我干了我该干的事情，你干了你该干的事情，你的进步是你努力的结果，为什么要感激我呢……”
　　我不知所措，欲言又止，便只好起身告辞。
　　齐书记一把拉住我说：“小张，把这些东西带回去，下次回老家时孝敬你的父母，他们才是最值得你感谢的人。”
　　我一个劲地推辞，并再三表示这是最后一次，下不为例。
　　“没有这一次，也没有下一次！如果你不把东西带走，我就打电话让组织部把你退回去。”齐书记生气地说。
　　没办法，我只得把东西提上。出了院子大门，走了很远，我忍不住扭头去看，只见齐书记在昏暗的路灯下向我挥手。
　　灯光下，那瘦小的身影却格外高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