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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土之恋
高志飞
进入雨水节气,庄户人结束了漫长的冬天,开始了新一年的春耕。我也合着黄土高坡人的节拍,开始算计今年哪块地种玉米、哪块地种高粱。
日子一年年就这样过着,春天下籽,夏天锄草,秋天收获,冬天卖粮。季节的变换让我开始思考一些过去从未思考的问题。每个人的心里都藏有一个迷人的家乡,每个人的梦里都装着一颗生命之星。无论你走到哪里,家乡都伴随着你;无论你遇到多大困难,那颗星都在召唤着你。对黄土高坡的爱,我已根深蒂固。事实上,这份爱缘于陕北民歌。透过渺远和苍凉,是一眼望不尽的峁梁连绵、沟壑纵横。当一曲陕北民歌从沟底悠然荡起,徐徐上升,回响在天地之间时,似有一位臂挽霞光薄纱的女子在眼前曼舞。而此时此景,太阳醉了,万物醉了,我也醉了……
放眼望去山连着山
妹妹我在家就把哥哥盼
春风吹青山畔的草
哥哥你别把我忘了
井里打水园子里浇
一对对毛眼眼往墙外照
三天没见哥哥的面
唱曲儿唱得泪珠儿掉
在黄土高坡上,庄户人哭了,笑了,倦了,难了,无论是哪一种情感,都可以用陕北民歌来表达。站在黄土坡顶,绕走在弯曲的山道,抑或是躺在一方绵柔的沙滩,只要想吼,吼出的便是黄土的味道。也只有黄土高坡人,天生就有这样一副好嗓子,吼上一曲,烦恼也就没有了。
陕北民歌是黄土高坡人对生命的敬畏、对爱情的歌颂,它伴随着我们的生活走过了多少年、多少代。在广袤的黄土高坡上,它是我们的乐府、是我们的天籁,如明月流水,似仙界之风。我想,即使把它放到全世界所有的艺术品类中,也数得上是奇美浪漫的艺术表达。黄土高坡人的爱,看不见摸不着,但能听得到。家乡流传一句话:“说千句话不如民歌一首。”可见陕北民歌是生活在黄土高坡上的我们最真挚的情感流露。
沙柳筷子粗瓷碗
想起哥哥吃不哈个饭
对对胡燕房梁绕
妹的心思哥哥你知道
哀婉的曲调中是妻子对丈夫的情意绵绵,浓烈的曲调声是西北汉子大胆而热烈的爱情表白。没有来过黄土高坡的人,很难想象我们的爱是多么刚烈而炽热;没有吼过陕北民歌的人,体会不到我们的爱是那以狂劲和执着。这里的庄户人都是歌手,个个能作词,照样下地干活,上山放羊,抱柴煮饭,套驴拉磨,只要心有所感,情之所动,事事皆能入歌,或低沉,或悲哀,或奔放,或粗犷,皆可开嗓歌唱。
黄土高坡是一方文化宝地,陕北民歌是这片土地上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,是人民群众口头创作的文艺精品。它不但见证着庄户人家苦难的过去和现在,也必将见证美好的未来。
比起父辈们,我不会作词,更不会谱曲,但我喜欢借用歌手们的曲子改歌词,或是借他们的歌名编故事。从那自由、高亢的歌声里,我能咀嚼出尘世的苦涩;从那直白、真挚的歌词里,我能听出芳草对大地的倾诉。听着听着,一幅幅画面会在我眼前浮现,人间的爱恋,人生的悲怨,尽在其间……
哥哥走出大门口
妹妹拉住哥哥你的手
知心话儿说不够
没有准信哥哥你别走
马茹子开花你就回
妹妹在家等着个你
哥哥记住小妹妹
别让妹妹等得心儿急
夕阳西下,天空中出现了许多云霞,燃烧着,变幻着……天色渐渐暗下来,肩上的农具会陪着我把一天的疲惫忘却脑后,把浓浓的黄土味吼上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