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家声

　　我的家乡盛产小米。
　　春种一粒粟，秋收万担粮。春季，撒下谷种，到了农历五六月，谷子就长得一拃来高，这时农人便开始锄草间苗。谷子苗不能长得太密，苗与苗之间要能扣得下一个升子。此后在阳光雨露的沐浴下，谷苗茁壮成长，到了农历七月便孕育出一尾尾谷穗儿。秋日，金黄的谷穗在秋风中摇曳，农人们将成熟的谷穗儿用镰刀割回，薄薄地摊在场院里，晒干之后，套牛用石碌碡来回碾打，脱出谷粒。谷粒再经石碾碾过，脱出谷壳，留下的就是金黄油亮的小米了。
　　家乡有一种风俗，凡产妇必喝小米粥。这是因为其营养丰富，易于消化，还有催乳作用。记得我八岁的时候，适逢母亲生了妹妹坐月子，我便天天跟上母亲喝那酽酽的小米粥，以致后来养成了喝小米粥的嗜好。
　　小米作为营养补品由来已久。相传康熙南巡五台山，去叩拜他出家的父亲顺治。怎奈顺治不认他这个儿子，康熙一气之下，吃不进饭。不日，身体就招架不住了。后来他到一家客栈养病，什么也不想吃，光想喝小米粥。下人从市面上买了许多小米，天天给他煮小米粥喝。没过几天，康熙病体大愈，身体也胖了许多。于是，民间有了喝小米粥补身子的习俗。
　　20世纪50年代末，家乡的谷子年年歉收。那年生产队分下的数十斤湿谷子，全家人一粒也舍不得吃，全都留给将要生产第三个孩子的母亲。后来，奶奶每次熬粥时就发愁，担心那仅有的半罐子小米母亲月子里喝不到头。不懂事的我每顿都要闹着喝个够，因此亏狠了母亲，害得她月子里瘦骨嶙峋，奶水也不多。
　　这些年，我一直在城里生活，久久吃不上家乡的小米粥了。然而总是难以忘却那时时撩拨游子心弦的食物，尤其是孩提时跟妈妈“抢”喝小米粥的情景，给我留下永久的酸楚的回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