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康 李永明

　　与其千犁万耙，不如早插一下。在陕南农村，村民最头疼的事情就是争抢放水。节令不等人，地处上游的灌溉，近水楼台先得月。夏灌时，上游人把下游的渠道堵死，满渠水流入上游的田里。下游人干着急没办法，看着那一汪汪渠水放得满田满地时，心里别提多羡慕。等上游放完水插满秧，渠道里的水这才给下游灌溉，下游的村民齐刷刷地站在渠道边等，把渠道围得水泄不通。
　　天气酷暑难耐，人们都在气头上，火药味十足，年龄稍大的人心里到是淡定，可小伙子和愣头青们年轻气盛，手里拎着挖镢、铁铲，插着腰站在渠道边。这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，蛮横地把渠道挖开让水流进自家田里。这下守水的人就不答应了，起初吵得吐沫星子乱坠，说的话都很难听，上村下邻积攒多年的友情荡然无存。夏灌时一般都采取轮灌续灌的办法，每户只允许放老荒地泡田，插上早秧的田不让放水，这就要巡水守水了。
　　白天人们在渠道边来回巡水，沿途堵塞漏洞，减少冒、渗、漏、跑等耗水现象，连黄鳝洞穴也要堵上。巡水人全身湿漉漉地沾满了泥浆水，体面全然不顾。农忙时用水贵如油，灌溉最珍贵，稍不留意就有人把渠道挖开，把水放到自己的田里，巡水的人更得勤快了。那几天人们冒着酷暑，晒得黝黑发亮，每天一身汗一身泥。到了晚上守水人更是辛苦，被蚊虫叮咬，备受煎熬。
　　晚上守水受光线环境影响，偷水人趁守水人不注意，悄悄把渠口挖开放水。一般发现不了，当下游水量小时，守水人才意识到有人挖渠偷水，这便打着手电筒地毯似地寻找，稍不留神一条蛇就从身边溜走，吓出一身冷汗。到了后半夜，守水人伴着星星作伴，人很疲惫，便躺在渠道边睡着了；还有的通宵达旦地守着，为水敖红了双眼，为水消得人憔悴。
　　麦田放上水后，人们便雇牛犁田，请人插秧，互相帮工。主人家为了酬谢插秧人，备下好酒好菜，等到上午一片黄下午一片绿时，便把好酒好菜摆放在院坝中间。大家在露天吃着饭，划拳喝酒，推杯换盏，热闹得很。
　　秧苗插进地里十多天后，绿油油的叶子由绿变黄，这是秧苗正在壮根生长阶段，农人们就要薅头道秧了。他们光着脚在水田里来回翻滚，脚下有幼嫩的野草被连根拔起，漂浮在水面上，秧田里不允许长杂草，头道秧薅田最重要。到了第二道、第三道田管工作就告一段落了，水稻田里一片绿荫，生机盎然，一派丰收景象。“三夏”大忙也变得不忙了，农人们这才消停起来，稍稍能休息一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