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鸡 孙乖霞

    傍晚，空气中流动着令人不安的气氛。果然，刹那间就电闪雷鸣，天像决了道口子，暴雨哗哗地倾泻而下。狂风卷着雨丝像无数条鞭子，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。树枝被风吹得咔嚓咔嚓响，大树仿佛马上就要倒掉的样子。闪电一亮一亮的，像巨蟒在云层上飞跃。街道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……
    夏天的暴风雨，来得快，去得也快。晨曦徐徐拉开厚重的帷幕，薄薄的晨雾如轻纱笼罩着美丽的校园，在孩子们的读书声中，大家很快发现，教学楼侧面那棵老梧桐树被昨晚的狂风暴雨击倒了！
    这棵高大的梧桐树，没人知道她的年龄。她佝偻的枝干上攀爬着的藤蔓已枯萎，褐色的苔藓掩盖她身上的皱纹。一片片深灰色的叶子，四散零落。错结的根翘出了地面，断裂的枝干露出了皮肉。有鸟巢从树上摔落在地上，蛋黄蛋壳混在一起，鸟妈妈绕着倒下的树盘旋着，哀叫着，久久不愿离去。
    这棵梧桐树曾托着天，踏着地，在校园里微笑过，挺立过。虽然她面部粗糙，枝干皲裂，但也曾有过满身翠绿的枝条，清秀挺拔的身躯，仿佛一位庄重的园丁，笑迎春风，披拂春光，看着脚下的小苗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茁壮成长。初夏时节，她曾开出紫罗兰般美丽的桐花，淡淡的清香温馨了整个校园。秋风渐起，落叶潇潇，那是她在传递割舍不断的悠悠情思：就算零落成泥，也要芬芳来年的桃李。
    孩子们有时也会拿着扫帚朝树顶一扔，无情地打下她的叶子，可她似乎也不生气。当大雪纷飞时，就更好玩了，她把雪花披在身上装扮自己，让我们看到她的美，雪的纯。孩子们用手捧着从她身上抓下的雪，直接放入嘴里，像是吃雪糕，快活极了。或者，做一个大雪球，越滚越大。在阳光的照耀下，雪球熠熠生辉，就像一颗水晶，光洁，耀眼。可眼下，秋冬还未来临，老树却已长眠于大地之上了。
    生命对这棵梧桐树来说，不是煎熬，只是接受光阴的洗礼，勤勤恳恳履行的一段职责，让树荫底下的孩子们一天天地茁壮成长。她就像学校的守护神，有她在，孩子们就不会感到孤单。每一年，她都会微笑着送走生活在她的羽翼下的孩子，然后又把新一批的学子迎进校门……
    日月如梭，一批批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，而曾陪他们走过春夏秋冬，对他们迎来送往，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的梧桐却已老去，多像我们一位即将退休的老师，为教育，为孩子，倾注了一生的心血。
    下课的铃声将我从沉思中惊醒。操场上，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尽情玩闹，个个生龙活虎。一轮红日喷薄而出，课间休息的师生们连同老梧桐，披上了一层金光。整个校园也被这绚丽的朝阳染得红艳艳、金灿灿的。
    不知从哪个教室传来清脆响亮的读书声：落红不是无情物，化作春泥更护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