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平 杨平选

    “大，这次出去后可要听人劝哩，再进了这地方可没人服侍你了。”儿子埋怨父亲。
    父亲又住院了，严重感冒，嗓子哑了，张了口却出不了声。大夫说父亲的病是连续用嗓过度，加上受寒，年龄大抵抗力又差造成的。
    父亲在外工作几十年，除了业务能力强外，平日里还爱帮大伙。不论工作中，还是生活里，也不论人家请不请，只要能帮上忙，他准个儿第一个到场。父亲退休回到老家后，看着别人都忙忙碌碌，儿女们又不让他搭手，心理总是空荡荡不自在，常常有些闷闷不乐。
    “难道我真的老了，无用了？”
    那天五爷去世请来个老礼宾先生，父亲帮忙打下手。谁知两人一见如故，一来二去没多长时间，父亲便成了礼宾先生。从此变了个人似的，有了精神气，三天两头前村后村去帮乡党料理后事。
    “礼行三献三滴泪，乐奏九章九回头。”
    “三通鼓齐振乾坤，答谢父母养育恩。”
    午饭后开口迎客，父亲响亮的嗓音传到了村子角角落落。请魂、拜神、祭祖连轴转，没有歇脚的空，冬天大半夜才回到家，手脚冰凉和衣就上了炕。“闲的没怂事，图金呢么图银呢，下去弹弹衣裳再上炕，没看啥时候了，鸡都快叫了。”老伴口里数落着就踹了一脚。
    “公家发着工资呢，给乡党帮忙能积德，咱不是爱这事么，闲着还心里发慌呢。”父亲嘿嘿一笑。
    “那咱不喊那么大声行不，又没人催你，一辈子做事太老实。折腾病了又害得我和娃不安宁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，你还没睡呢。”
    年龄不饶人，父亲必定是年逾古稀的人了。虽说身体还算硬朗，可这大冬天儿子总是担心有个三长两短，时常劝父亲趁早传给别人算了，在家清闲几天。父亲口里答应着，可忙起来什么都不顾了，气得老伴没少唠叨。这不，又住院了。今天是出院的日子，儿子早早来接父亲回家。
    进了家门，扶父亲上了热炕。吃过老伴擀的韭叶面，靠在窗前有些倦意。儿子见父亲闭目养神，就放心下地给果树剪技去了。
    “八叔，侄儿又要给您添麻烦了，我大前晌还吃了碗油泼面，后晌咋就走了。”儿子前脚刚出门，后沟牛娃就进来了，声音带着哭腔。
    父亲突然睁开眼，披了件棉衣就溜下了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