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原 窦俊彦

    炉灶上，蒸汽缭绕。灶膛里，火焰熊熊。
    母亲坐在灶前，一边在劈柴，一边在和他说着话。
    母亲问他，工作还好吗？
    他连说好、好着呢。他便将工作上的事告诉母亲，这次，局里将他推荐给县委组织部，县委组织部已经对他进行了考察。如果没有大的曲折，他将被提拔作为副局长的事情，已是板上钉钉，十拿九稳的事情。
    母亲没有说话，脸上却露出欣慰之色，但她眼睛仍然盯着那块比较大的柴禾，手持着斧头用力劈着。也许是斧头太钝，也许是母亲没力气了。柴禾在母亲的砍削下，只掉下一些木头渣渣。母亲试着将柴禾往灶膛里塞，可灶门太小，柴禾还是太大，无论母亲拿着柴禾如何变换角度，柴禾还是进不了灶膛。母亲只好放弃，重新拿起斧子，对那块柴禾进行修理起来。
    母亲接着问，孩子好吗？
    他脸上带着笑，说，孩子好呢，这次中学期中考试，孩子在市重点中学考了第一名。孩子参加跆拳道业余选手比赛，在全省拿了冠军。
    母亲听到孙子这样优秀，脸上带着满意的笑，她的眼睛仍然盯着手中的柴禾。柴禾似乎很顽强，无论母亲如何砍削，它还是那样不规则，放不进灶膛里去。母亲皱着眉，拿着柴禾在灶门前比划着，红红的灶膛火，映红了母亲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。
    他看着母亲劈柴艰难的样子，走上前去说，还是我来吧。
    母亲说，你哪里用得惯这斧子，还是坐着吧。说完，母亲继续对那块柴禾进行砍削。
    母亲又问，你和秀还好吧？
    秀是他的妻子，在农业局上班。他听母亲问秀，他就如实回答，秀的工作跟平常一样，没有啥变化。现在孩子在外面上学，周末才回来。他和秀基本没有什么事，每天谁下班早，谁就提前做饭，俩人关系跟原来一样，好着呢。
    母亲说，只要你们好，我心里就踏实了。说着，母亲举起斧子，对着柴禾的纹路，使劲一用力，那柴禾似乎很快就一分为二了。
    母亲将柴禾扔进了灶膛，这才看着他，说，别骗我了，说吧，出啥事了？
    他知道瞒不住母亲了，母亲已经看透他了。
    他只好承认，他是骗母亲的。他工作出现挫折，因为一个失误，他被免去了局办公室主任的职务；孩子不听话，在市重点高中不好好读书，整天沉湎于网吧打游戏，学校已经找他谈了几次话了；他和秀因为教育孩子的问题，出现了矛盾，关系紧张。他就像口袋里倒核桃一样，“哗啦啦”将所有的不顺，都告诉了母亲。
    母亲深情地看了他一眼，说，这生活呀，就跟我劈柴是一个理儿。说着，将灶膛里的柴禾往里放了放。
    他望着那红艳艳的灶膛火，恍然大悟，母亲劈柴，原来是做给他看的。
    生活中再烦的事，再难的事，其实想开了，只要照着纹路，就是一斧子可以解决的，自己又何必再去计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