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家声

　　过去，乡村人将寒冬称作闲冬。说是闲冬，其实勤劳惯了的农人们并没有闲着。男人们有的扛了扁担去远山近林砍柴火，有的提了粪筐、持了粪铲去路边拾粪积肥，有的去周围赶集做些小买卖，有的修渠打堰，以备来年春灌，有的趁着冬闲拾掇农具……女人们则趁着好天气腌酸菜、做女红、走娘家，抑或趁着冬闲托亲靠邻给老大不小的儿子物色合适对象，给未出嫁的闺女找个婆家。
　　冬天最闲适的要数老人儿童了。老人们或在堂屋里围炉烤火，或三五成群背靠场院山墙，边晒暖暖边谝闲传。儿童们或在雪地里堆雪人、打雪仗，或挤在谁家热炕上玩牌，或在雪地里支了筛子扣麻雀，或在场院里踢毽子、拍皮球、玩弹弓。
　　铅灰色的天空突然飞来一只老鹰，扇着硕大的翅膀箭一般冲向地面，吓得一群在场院里觅食的小鸡，挤作一团，瑟瑟发抖。孩子们见状，拍着手扯开嗓门齐声吆喝：“噢——饿老鸹，噢——饿老鸹！”老鹰受了惊吓，拍翅逃遁。小鸡方收起惊魂，抖抖身子，继续在地上觅食。
　　冬天夜长。山民们喜欢相互串门儿，围坐在张家或李家堂屋火塘边，说笑谝闲，消磨时光。主人除过以核桃、柿饼、烟茶殷勤招待外，有时还会舀半瓢玉米粒，倒在放有细沙子的铁锅里炒玉米花。“咯咯叭叭，咯咯叭叭”，一时三刻就炒熟了，倒在竹筛子里筛净沙子，稍微凉一会儿，把玉米花盛放在大家面前。然后，大家你一把我一把地抓，一颗颗扔进嘴里咯咯嘣嘣吃得蛮香。吃饱喝足了，谈兴意尽了，夜也深沉了，大家方起身回家。
　　冬天的日子里，雪把山封严实了，山里的野物诸如狼、野猪、獾、狐狸，间或还有金钱豹什么的，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，明目张胆地去村庄寻找猎物。于是，乡村人家圈里的猪、羊、鸡、鸭等畜禽便遭殃了。据说，狼最怕圆圈，害怕圈圈套住它。于是，在猪圈羊圈的墙壁上，山里人涂满了大大小小的白色圆圈。最难防的是狐狸。天亮了，人们给鸡喂食时发现一地鸡毛和一摊血，方知夜里狡猾的狐狸光顾于此，悄没声息地把鸡糟蹋了。男人唉声叹气，只恨自己睡得太死，让狐狸钻了空子，断了油盐酱醋钱。婆娘则宽慰说，不要紧，明年春上多逮几个鸡娃子，再养上一窝肉兔，不信把损失补不回来！
　　如今，随着社会的发展，人们的生活节奏也加快了，乡村发展也进入快车道，冬天少有这样的“闲”了。回忆往昔，心中涌起浓浓的乡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