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杨

　　尚德街是一条长千米、宽十米的街道，两边有200多家店铺，光卖烟酒的就有18家，生意最好的要数敬发旺的“旺旺烟酒”店。
　　眼看到了农历年底，敬发旺早早囤满了三个仓库的货，铆足了劲想大赚一把，岂料老天下了一场小雪。
　　敬发旺的妻子吉心喊：“老苟，你赶紧把门前雪扫了，好让顾客进店呀！”
　　“不忙，不忙，有环卫工哩！以后叫老敬，我改姓敬都两年了，你还老苟老苟地吼。”
　　“咱门前的雪，你就别指靠环卫工了，我要不是腿脚有毛病，也不指望你。”
　　正在两人争辩时，两名环卫工拿着扫帚扫开了。
　　“看，看，看，我早就说听你的话没裤子穿吧！半辈子了，你啥时候给我说过一句好话？不是让我给苟家湾村捐资修桥，就是让我给吉家院村集资建校，天天光想着往外撒我的银子。”敬发旺显出得意的样子。
　　“你这老家伙，思想越来越落后了，你要恁多钱做啥呀，能花得完吗？”吉心无奈地摇摇头。
　　敬发旺瞪了一眼吉心，不再言语。
　　还真是，这场小雪，一边有环卫工清扫，一边有太阳光照，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　　可谁知第三天下了一场暴雪，气温骤降。小城的几条大街有车辆相撞，交通堵塞。政府号令环卫工全力清扫大街保畅，街道店铺按照“三自一包”自行清扫。
　　吉心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宣传单对被窝里的敬发旺说：“快起来！快起来！环卫工顾不上咱这儿了，咱自己扫吧！”
　　“去，去，去，又在糊弄我，你有千条计，我有老主意，环卫工清扫完大街不就来扫小巷嘛。”
　　一连等了两天，“旺旺烟酒”店铺门前的积雪被行人踩踏车辆碾压，已经成了光溜溜的青冰。
　　吉心又向正在品茶的敬发旺喊：“雪都踏成青冰了，扫帚用不上了，你赶紧用铁锨铲吧！你看对门理发店那半边人家都扫了，咱这边可不能把顾客滑倒了。”
　　“少操闲心，明天阴转晴，太阳一照就化了。”
　　正在这时，一辆送快递的三轮车停在发廊门前干净的街面上，敬发旺以为是儿子从省城给他寄的保暖衣服到了，急忙向三轮车奔去。就在他第一脚踩上青冰时，一个趔趄，摔倒在地，头正好磕在路沿石上。
　　敬发旺由于头部受伤，在市中心医院昏迷了两天两夜。第三天，在儿子苟治学再三呼唤中，敬发旺才微微抖动了一下右手，苟治学赶忙把笔递到父亲手里，把纸铺在笔尖下面。敬发旺歪歪扭扭地写下“门前雪”三个字，没等写完“雪”字的最后一划，敬发旺三个指头一松，笔就滑落到病床下，咕噜滚出了很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