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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村鸟语
  􀳀侯宏博

  乡村多鸟,鸟能鸣,也能语。鸟鸣用嗓子,鸟语不用。所以,要听见鸟鸣,耳朵就行;想听懂鸟语,须得用心。
  春天里,燕语呢喃。准确地说,呢喃的不是燕语,是燕鸣。燕语是什么?瞧,一双燕子飞来飞去,衔来青泥,叼来草茎,在屋檐下筑巢垒窝,多少个闪电般疾飞的身影,才能换来一个舒适温暖的巢。母燕产卵后,守在鸟巢,细心孵化。多少个日日夜夜,才盼得雏燕破壳而出。刚出生的雏燕光溜溜的,眼睛尚未完全睁开,一只只伸着颈子,张着黄口,翘首待哺。这时,养育后代的责任让两只燕子更加忙碌,它们一只窝边守护,一只觅食喂雏,交替轮换,日复一日,风雨无阻。
  在乡村,燕子是吉祥鸟。要是谁家屋檐下有一窝燕子,就显得格外祥和喜气。有人在自家檐墙上钉两排铁钉,支起一块小木板,想招来一窝燕子。房屋主人是想让孩子看一看燕子垒窝筑巢、哺儿育女的艰辛。
  有一种鸟,比燕子漂亮多了。红艳艳的鸟喙和爪子,黑油油的脑袋和尾巴,银灰色的身子像打了蜡一般光亮,神气极了。它们常常聚在巢边的树梢上,翘着尾巴,叽叽喳喳地吵闹不休。乡间人叫它们麻野雀,一旦瞅见它们在自家院子或门前大树上空盘桓,就用长竿驱赶。
  其实,人们讨厌的不是麻野雀的吵闹,而是它无声的鸟语。麻野雀也哺育儿女,但幼鸟成年后,就会赶走父母,霸占窝巢。乡间流传着这样一首童谣:“麻野雀,尾巴长,娶了媳妇忘了娘。媳妇放在热炕上,老娘扔在荒山上,叽叽喳喳没商量。”这是人们对麻野雀的嘲讽,更是对儿孙后辈的告诫。
  麦子黄,布谷忙。这是最感人的鸟语,乡间妇孺都能听懂。在关中乡村,人们依据布谷鸟清脆的鸣声,亲切地把它称为“算黄算割”,并代代流传着它的故事。
  相传,有一个秀才外出赶考,走时看到麦子尚绿,心想赶考回来再割不迟。谁料等秀才回来时,一地的麦穗全落了。秀才悲悔交加,气绝身亡,幻化为鸟。每逢麦黄时节,鸟儿昼夜啼鸣,一声声“算黄算割”,催促人们莫误农时,抢收麦子。
  猫头鹰的俗名叫鸱鸮,被人们视为不祥鸟。鸱鸮常在黑漆漆的夜晚哀号,鸣声凄厉,像勾魂一般,叫着“走——走——”听得人毛骨悚然,倒吸凉气。所以,乡间有种说法:“鸱鸮叫,灾祸到。”那年冬天,一只鸱鸮落在黑牛家的屋顶上,耸着身子,一连鸣叫了三个晚上。村里人都替黑牛八十多岁的老娘担心。谁料,黑牛娘不但身体硬朗,还能帮忙料理家务。
  其实,不是鸱鸮鸣叫错了,而是人们听错了。人们只听到了鸟鸣,却没听懂鸟语。鸱鸮是益鸟,替黑牛守护院子的苞谷哩,闻声生畏的不该是村民,而是伺机偷吃粮食的鼠类。
  常言道,人有人言,鸟有鸟语。人言,可说可写;鸟语,却另有表达。人言,易听易懂;鸟语,要用心思量。鸟,可以不懂人言;人,不可不懂鸟语。乡村鸟语,不仅告诉我们农时农事,还传递了美好而素朴的乡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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