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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年
  􀳀韩青莲

  似乎刚过完了春节,什么都还来不及干呢,已是又一年的腊月了。
  过年的童谣字字清晰地浮现在脑海:“小孩儿,小孩儿,你别馋,过了腊八就是年。腊八粥,喝几天,哩哩拉拉二十三,二十三糖瓜粘,二十四扫房子,二十五磨豆腐,二十六炖大肉,二十七宰只鸡,二十八把面发,二十九蒸馒头,三十晚上熬一宿,大年初一扭一扭。”在这首童谣中,过年的情景一幕幕慢慢地展开。
  腊八一过,孩子们盼望过年的想法更强烈了,皮筋才跳了两三回,日子就一下子到了二十三。这一天要吃麻糖,想方设法买一大块,越粘越好。二十四要收拾房子,我们全家人齐上阵。父亲是领头兵,头上扎一条白毛巾,手里拿一支大扫把,领着弟弟搭个梯子从房顶开始扫。我们笑说:“李向阳来了,一定是所向披靡。”果然是横扫千军,积了一年的灰尘、墙角的蜘蛛网都清扫干净了,房间渐渐地显现出原来的白色了。家里的窗户是木格窗,一面窗户有无数个小格子,擦起来有点费劲。我们姐妹俩分工合作,里面站一个,外面站一个,拿报纸、抹布轮番细细擦拭。脸盆的水要换掉几盆,抹布要拧得滴不出水,直到窗明几净,才算过关。
  我最喜欢的环节是贴窗花。窗花是几天前母亲剪好的,夹在报纸里预备着。母亲是远近闻名的巧手,一大张红纸铺开,左剪一刀,右剪一下,一件件栩栩如生的艺术品就诞生了。有各种各样的造型:桃花杏花牡丹花、小猫小狗小狮子、放牛的牧童、犁田的老农、穿针引线的大姑娘小媳妇。当然,绝对少不了大写的“囍”字,很多是邻居们事先讨要的窗花。贴窗花时先熬一碗“糨子”,再拿一把刷子,我不停地问母亲:“这个是小猫吗?这是大老虎吗?”然后一张张贴上去,正中间是红“囍”字。顿时,一道红光照满房间,家里就有了年的喜庆。
  那几天,父亲母亲忙得像陀螺,要杀猪宰羊,要拆洗被褥,要蒸年糕压粉条,还要蒸馒头炸鸡肉,买对联买鞭炮。忙到三十那一天,上坟祭祖归来,才能放松一会儿。父亲难得地靠在叠得像小山一样的被褥旁,舒畅地抽一口旱烟管,悠悠地吐出烟圈,看我们在地上跳来跳去。母亲招呼着姐姐把一盘盘糖果盛得满满的,整齐地放在炕桌上。
  我有好多年没有那样美好的过年记忆了。如今,父亲到了耄耋之年,常患疾病。而母亲,离开人世已十年。原来的院子出租给了外乡人,院子里的老枣树都砍掉了。兄弟姐妹各自分散,聚少离多。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年,好像成了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,所有的程序简化到只有一台春节联欢晚会了。年,仿佛已悄然远走,不在我们身边,也不在我们手中。
  但是,看看日历,已经是过了腊八了,快要过年了!我的心莫名地有了团圆的企盼,像小时候那样,高喊一声:“过年啰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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