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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窗品茶


宋瑞林
搬进新居后,我常常一个人独坐窗前品茶。
新居朝北,一面铝合金窗户占据了整个墙面,光线敞亮。站在窗前,看见远方天空下秦岭波浪般的余脉影影绰绰,逶迤连绵。近处的山脉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林,松林上面是像蓝玻璃一样的天空,偶尔有一两只山鹰在盘桓。不知它们是在练习飞翔,还是发现了林中的动物。看得倦了,坐下来,给自己沏一杯茶,静静地看着茶叶在水中沉浮,我的心便透明在这一杯小小的茶茗中。
多少年来,我慢慢养成了喝茶的习惯。我喝的茶叶,不是龙井,也不是碧螺春;不是毛尖,也不是铁观音,是住在乡下的母亲从山野里采来的各类植物的叶子。
每年春季,乡间的院子边、田野的土塄上,到处是盛开的蒲公英。小小的黄色的花朵,点缀着沉寂的乡间。这段时间,母亲忙个不停,她到处采挖蒲公英。我说:“用它泡水喝太苦了。”母亲说:“苦是苦了点,但是它能败火、清心、解毒,再没有比这好的了。”我拗不过母亲。母亲把采回来的蒲公英用水一遍遍反复淘洗干净,摊在篦子上,放在院子里晾晒,等彻底晒干了,用一个精致的盒子装起来。周末我返回单位的时候,母亲说:“你带上,慢慢喝。”
坐在窗前,我喝着母亲的茶叶,凝神望着蒲公英叶子在水中慢慢舒展开的样子。我想,这个无数诗人笔下纵情吟咏的植物,正悄然盛开在我的杯中。它的花朵有些像秋天山野间的野菊花,让人感到一种宁静和温馨。我还想起了一幅著名的油画,上面一个小女孩挎着一个篮子,手里举着一朵蒲公英,嘟起小嘴在吹气,蒲公英的花絮缓缓地飘向远方。这个画面很美,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。
蒲公英茶水的确很苦,喝第一遍时,简直是难以入口,喝第二遍时慢慢地喝,就不太苦了,有一种淡淡的味道。我的口腔经常起溃疡,吃了好多药也不顶事。后来,我连续地喝蒲公英茶水,多年的口腔溃疡竟然好了。从此,我对蒲公英产生了一种敬意。
夏天的时候,母亲采的更多的是金银花,不是开着花朵的那种,而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。这时候的金银花是最好的,它比蒲公英茶好喝多了。我在超市看到有卖金银花茶,就劝母亲别去采了,太阳底下晒,小心中暑。母亲说:“咱农村的金银花漫山遍野,我去采一些,正好活动筋骨。”母亲不顾我的劝阻,采了好多金银花,她把采来的金银花晾晒在席上,我帮忙翻搅的时候,用手捧了一把,凑近一闻,清香扑鼻。
北窗品茶,茶叶的醇厚、清香,让我沉醉。它的醇厚,就像善良、朴实的母亲,用她特有的方式时时滋润着我这个浮躁的儿子。它的清香,正穿越纷扰的红尘,时时缭绕在我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