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溢

　　一
　　路过朝阳路和嘉园国际小区北十字路口水果市场，我被停在阳光下的四辆西瓜车吸引住了。车子全都停在烈日下，因为新建的道路两旁没有植树，卖瓜人只好在电线杆上拉绳子挂起遮阳布。这些关中地区种植或贩卖西瓜的农民，在盛夏时节总会开车奔波数百里路来商州挣点辛苦钱。
　　一个旧纸箱子被撕开用白板笔写着“阎良西瓜”的字样，在“西”和“瓜”两个字中间画着一个大大的“6”，我以为是一斤西瓜六毛钱。
　　“多少钱一斤？”
　　“两块！”
　　“西头才卖一块五！”
　　“给你称嘛！”
　　再回头去看那个旧纸板上的“6”字，我才知道那是一个画得十分滑稽的西瓜。
　　小伙子已经记不得半个月前我买过他的西瓜。那次，我买了两个西瓜往摩托车踏板上放时，一个调皮的“家伙”叽里咕噜掉到地上裂成两半，鲜红的汁水瞬间流得满地都是。已经付过钱了，摔碎的西瓜属于我是毋庸置疑的。
　　“哥，这个瓜我留下，你再选一个！”精瘦而又憨厚的小伙子抢过破瓜切开，又给我选了一个。而且，小伙子拦着我非要我吃些那个摔破的西瓜再走。我不好意思吃，他就自己拿了一块吃，然后递给我一块，吃完后又递给我一块……
　　“你来了哥！你自己选吧。我最近让西瓜折腾得都不会选生熟了。你挑大的，小的不太熟……”一番解释之后，小伙子想起了我。
　　“一个十九块八，算十九块！一个十三块三，算十三块！一共是——哎呀！我算不出来啦……”
　　“三十二块钱。”小伙子一下子就给我便宜了将近一斤西瓜钱。“你这让得也太多了！”我说。
　　“哥，没事，自己家种的东西不稀罕……”
　　“你晚上就睡在车上？”
　　“我弄了个短租房，天太热，整天睡在车里也受不了。”
　　小伙子又忙着给新来的顾客称瓜：“哥，你拿回去吃，要是没熟拿过来我再给你换！”他不知道我从西头到这里开车要走20分钟，走路要走将近两个小时。其实，我本来是要走北环五分钟到家的，但我鬼使神差地想来看看他在不在……
　　二
　　香菊路正在扩建，路旁的房屋、商铺拆得七零八乱的，以往满处停放的卖瓜果的汽车如今只有一辆。这是一位本地卖瓜人，看着年龄和我差不多。
　　“给我挑一个瓜。”
　　“好咧！”他应答着，挑好后未经我同意就用抹布擦干净西瓜和刀，“咔”一下切开了。瓜瓤有些泛白，但是算得上熟了，可以吃。“这个不行，没熟，不能给你！”说罢，他又选了一个西瓜，再杀开，还是一样，又放下了。
　　我说：“哥，没事，这个瓜给我吧。切开的瓜你都留下咋办？赔死了！”
　　“没事没事！这个绝对不能给你，拿回去吃不成……”
　　又来了两三个人，叫他给选瓜称瓜。他依旧这样精挑细选：“一定要给你们挑选最好的，不敢让你们花了钱买瞎东西！”我终于不好意思了，悄悄地走了。我怕他切开的瓜越来越多，让他无法处理……
　　他的西瓜卖一块三，比全城最低价还要少两毛钱。但是，他的低价原本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瓜不好，我分明看到了那颗无价的善良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