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雁南飞

  岐山 赵林祥

  老家村西有一面高坡,属北原凸向河川的一个嘴儿,形如老鸹的尖啄,村里人统称为“老鸹嘴。”有条弯曲盘旋的小路直通坡顶,原上便是平展展的百亩良田。由于坡路狭窄陡峭,除了夏秋收种庄稼,平常很少有人上去。
  也不知何时起,每年初冬时节,南迁的大雁,在长途飞翔中,越过莽莽千山,掠过县城上空,选中这块荒僻之地,落在“老鸹嘴”上停留一晚。大雁短暂的休憩进食补充体能后,次日一大早起飞,持续向东南方遥远迁途。
  当第一声雁叫从“老鸹嘴”上传下来时,静寂的村庄顿时欢腾起来。期待中的农人喜笑颜开,大人娃娃跑出家门,放开喉咙呐喊:“雁来了!雁来了!”片刻间,全村人携幼扶老,过节一样聚集在村南涝池边的空地上,手搭凉篷,目光越过大槐树的尖梢,向着“老鸹嘴”瞭望。
  浑黄的冬阳,摇摇晃晃地爬升着,将平展展的高坡照得一览无遗。一条白亮的羊肠小路从坡下起步,沿着梁梁峁峁盘旋而上,直达“老鸹嘴”的尖啄。在两端崖畔,待飞的大雁拥拥挤挤,扑棱着振动翅膀,长鸣不息,个个像出征的士兵,跃跃欲试,冷不丁振翘起飞,前赴后继扑向高空。一阵乱哄哄的分分合合,随着头雁一声“嘎——”的召唤,雁群在蔚蓝的天幕上,奇迹般合成一个大写的“人”字,翱翔于长空。
  孩童们追着“人”形雁阵,向东南方奔跑着,追下河湾,蹚过湋水,用持久的歌声隔空呼应,为远去的雁阵送行。直到一队队的大雁越飞越高,越飞越远,隐进雍碛原畔的天边边,这才依依不舍地返回来。
  雁惠人,人爱雁。记得有一年,我和几个伙伴结伴爬上“老鸹嘴”,发现了一只落伍的孤雁,正在麦田里蹦跶着扑腾,却怎么也飞不起来。大伙一拥而上,一番追追撵撵捉住了受伤的雁子。喜不自禁中想逗弄把玩一番,却挨了身后赶来的叔伯大婶们的训斥。众人将受惊的雁儿小心翼翼地护送回村,为折翅的伤口糊了草药,包上白纱布。二叔专门找了个小木箱铺上棉花,安置在自家热炕头,全村人自发天天照看大雁。你带一把麦苗,我拿一碗谷子,正在奶孩子的二婶还挤下乳汁,喂吃喂喝护理了一个冬季。次年开春,南雁北飞时,村人才将康复的孤雁放上“老鸹嘴”,让它回归了雁群……
  迁徙的大雁,年复一年在家乡的“老鸹嘴”上歇息。人鸟和睦相处的故事,年复一年在偏僻小村里上演。一幅和谐大同的乡村冬景,醉了数代的农人,醉了一季的冬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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