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渡口

    安康 张朝林
 
    月河,在五里古镇老街的上街口处,拐出一个“S”大湾,朝东南方向流去。
    满河清凌凌的水,将南北通途割断,一边是闭塞的河南以及南山山岭,另一边是车水马龙的河北以及古老、沿河而建的五里古铺和宽宽的西路坝子。
    老街上街头,有个老渡口,月河在这里漩出一个大深潭,河水在这里就慢了下来,转出密密麻麻的漩涡后,漫不经心地朝东南方向流去。
    深潭边,一棵老柳树,高大、伟岸,俨然一位守潭的老者。一条缆绳系于老柳树上,牵一条小船,横浮在碧波上,荡荡悠悠。柳树、小舟、碧水、蓝天、倒影,剪辑成一幅晃动的油画,摆放在渡口的空间里,任凭南来北往的人浏览。
    河南岸上,候着三五个渡船人,挑菜篮子的老者,拢着手喊:“喂——!船老大——划——过——来吔!”于是,北岸的船老大,烟袋朝老柳树上一磕,别在腰带里,手心吐口唾沫,搓了搓,解了缆绳,船头一丢,一个健步跳上船,拔起槁,点入河心,朝南岸去了,犁出一道波纹。
    上了船,有钱的丢上五分、二分,没钱的给船老大丢上一句话或者一个微笑,也可以。满脸胡茬的船老大,吼一声:“大家站好!开——船——咧——!”船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北岸。这时候,不远处沙洲上的水鸟,总会被这一声吼惊吓,四处飞散了。
    一天,月河刚刚潮过水,水流湍急,漩涡急转。南岸站满了赶集渡河的人,一身力气的船老大,使出全身力气,才把船撑到对岸,喘着大气的船老大,黑铁塔般立在船头上:“水流猛,别着急,分两次渡。”大家自觉地先让老人妇女渡河。船渡到河心,船头打转,顺着急流朝下游飘去,船飘到了下游的河岸上,搁浅了,险些闹出人命来。从此,船老大将船拴在老柳树上,不渡了。
    河,不能一日不过。政府着急,筹措资金,在老柳树的旁边修一座晃晃荡荡的铁索桥,南北两岸,欢天喜地,来去自如。那条拴在老柳树的船,成为一片孤独的柳叶,浮在绿潭上,偶尔落下几只水鸟,唱几声歌就飞走了。船老大,偶尔也会解开缆绳,跳上船去,将船摇在潭中央,载一船河风,又划回来。
    那年夏天,月河发脾气了,浑黄的河水冲倒了河岸的树木,冲毁了两岸的农田,那条拴在老柳树上的小船,在狂浪里颤动、打转、挣扎,终于被一个浪头撕断缆绳,摇摇晃晃地朝下游晃去,最后被一个巨浪打翻。浪,愈来愈高,愈来愈猛,势不可挡,巨浪撞击桥墩,铁索桥一阵阵抖动,突然轰然倒下,大浪撕走了所有木桥板,只剩下四根铁索绳,歪歪斜斜地在半空中荡悠。
    政府决定在铁索桥处修建一座钢筋水泥大桥,修桥的这段时间,政府购买一艘机动船,请船老大负责开船渡人,船老大欣然答应。
    如今,一桥飞架南北,天堑变通途。晨曦初现,桥上熙熙攘攘,人欢马叫,那条拴在老柳树上的机动船,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,停靠在老柳树旁,守望那一河绿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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