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安 王缠卫
 
    天高气爽，花香醉人，正是白鹿原多彩绚丽的季节。
    白鹿原南原最大的集镇前卫镇，绿树掩映红墙，赶集人群熙熙攘攘，距离集镇向南直走就是我的家乡——石槽村。
    石槽村地处南原的原畔上，古朴自然、民风淳朴。沿着一石一瓦安静祥和的巷道向南，眼前豁然开朗，遥对着南山之巅峰与原塄之间，屋舍依山而建，错落有致。被浐河分割成两大块的河道里,远处，那波光粼粼的是水浇地，那泛着金黄色光芒的是谷子地和玉米地。而近处，一大片一大片翠绿的洼地，则是菜地。菜农们正忙碌地担着、提着一筐筐、一笼笼各色蔬菜，沿着曲曲折折的田间小路爬坡上原，这条小路从原底顺着坡势蜿蜒而上直至原塄。
    我记得，那时候太阳刚一冒红，一定会有村里的半大小子和小姑娘，排成一溜溜，伸着头，歪着脖，坐在原畔上“看风景”。每到收麦季节，小路上人头攒动，车水马龙。原上的人下坡割麦、挑水，原下的村民挑着扁担赶集，有拉小推车的，有牵牛拉车的，“喔”“喔”的吆喝声，“啪”“啪”的响声不时响起，好不热闹。每到原上逢集的日子，赶集的菜农们肩膀上架一根光溜溜的扁担，一头挑着是皮薄的带着绿蒂的西红柿，一头挑着是甜脆的带着青刺的黄瓜，还有挑着一笼笼滴着露水的青葱和紫色弯头茄子，也许是着急赶路，菜农们走得急促平稳，一路不歇脚。
    爬坡时，他们一只手托起身前的扁担，一只手提拉住挂在扁担后面的铁钩，以防止菜笼碰到地上。到了平坦处，他们利用肩上的巧劲，把扁担先顺溜地换到背上，停顿一会儿后，再倒换到另一个肩上。同时，托着扁担的手反过来又搭在扁担上面，而另一只手插在腰间，这样可以给腰加把劲，也能放松身体。
    换过肩后，他们舒开身子，突然有人放开嗓子：“前卫集真红火，有鸭有羊有野鸽，甜瓜子凉饸饹，一吃一喝两块多。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走在前面的一位个子高高、穿军绿色上衣、裤腿挽过膝盖的菜农，也少不了引吭高歌吼一段秦腔，那雄壮的声音弥漫在开阔而深远的塬塄之间。
    转过原坡最后一道大弯后，身上沾着泥土的菜农一声吆喝：“菜来了！”清净的巷道开始热闹起来，他们走到村中的青石大碾盘前放下担子，与等候买菜的村民打着招呼，谈论着菜价。
    初秋时节，我回到阔别多日的石槽村，村子里炊烟袅袅，古树婆娑、百年石槽古韵悠悠，青石大碾盘依然是一天里最热闹的地方。村东吴村庙卖豆腐的，拿着撅头臂弯里挎着笼挖土豆的，戴着手套拉着架子车拔黄豆的，端着茶杯穿戴整齐闲荡的，开始一天劳作的庄稼汉们聚集一起说说笑笑。
    清晨的阳光温暖而灿烂地照耀着，苍翠的原坡和流淌着的浐河，山前、坡边、河畔绿树掩映着红砖小楼，一条宽敞的水泥路，呈两道S型大弯，将原上原下链接在一起。远处传来了粗犷豪迈的秦腔，一位中年人骑着农用摩托慢慢的由远而近。我伫立塬畔，不舍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