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原 孙雪娥

    女儿双手端着一个精致漂亮的鱼缸，撅嘴掉脸地走回家来：“离婚离婚！这日子没法过了！”
    她一边喊叫着一边生气地把鱼缸使劲往桌子上一摔，“咣当”一声鱼缸碎了，水流了满桌子，两条小金鱼在桌上拼命挣扎。我赶紧用手拦住，女儿也急了：“快！先装到咱家那个瓷坛子里！”
    我说：“瓷坛子在外边阳台上，里边还装着一只螃蟹。”女儿急忙快步跑了出去，端起坛子把小螃蟹往地下一倒：“养个丑螃蟹干啥用！”舀了几瓢清水，赶紧把两条小金鱼装进坛子里，金鱼得水又自由自在地畅游了起来，女儿笑了。
    我见女儿气已消，心也就放到肚里了：“今天又吵架了？”女儿“刷”一下变了脸：“吃了饭连碗都不端，一根连一根地抽烟，烟头到处乱扔，满地吐痰，我说说他，他还强词夺理，拍桌子踢板凳，这日子没法过了！”
    我用指头点了一下她的头：“天上下雨地下滑，小两口吵架不记仇。”
    女儿嫁给本村前街巷子，两人经常吵架，让我没少费心，这次我把她美美的教训了一顿，又耐心的规劝了好一阵，这才让她云消雾散，回家去了。
    到了下午，我才发现被女儿倒到地上的那只小螃蟹爬到墙根底下，缩头缩脑，一动不动，不知是为漂亮的小金鱼抢占了它的家园而生闷气，还是由于自卑叹息自己的命运呢？唉！小螃蟹呀小螃蟹，谁叫你面部丑陋、形状不雅、黑不溜秋。我不屑一顾地瞅了它一眼，只见它动了动身子，挣扎着往前横行，心中油然产生一种怜悯之心，毕竟是一条性命啊！听人说螃蟹肉是一种营养价值很高的美食，养着它吧，终有一用的。
    几年后，女儿已为人母，但家庭战争仍然不断，动不动就闹离婚，隔几天一小闹过一阵大闹，我把嘴唇磨破，道理讲遍也无济于事。
    有一天，女儿抱着面黄肌瘦的孩子怒气冲冲的回到家里，哭着闹着要离婚。我已是年过六旬白发苍苍的老人，为儿为女已操尽心。唉！啥时候能消停的过几年好日子。
    女儿进了门就哭哭啼啼，没完没了的说丈夫这不好那不对，好像是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，瞎透了。“孩子瘦成这样医生说营养不良，贫血严重，他也不操心找医生，好像孩子是我一个人的，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，离婚！”
    我一声不吭等她把气撒完，才把她引到后院东墙角，指着那个半截瓦罐让她看，吓了她一跳：“呀！这么大一只螃蟹！”
    我说：“这就是前几年你倒到院里的那只小螃蟹，如今长大了。这些年我把它当咱家的猫娃狗娃养着。别看它长得丑不喜人见，不得人爱，没有金鱼好看，可它百丑终有一美，它的肉能大补大养。就像蝎子和乌蛇，浑身是毒，可它能以毒攻毒，治病救人。你男人就是有千个错万个错，可他就有一个好，他能吃苦耐劳，整天打工在外，一晌不停，挣的钱全给了你，还嫌他不做家务，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？”
    女儿默不作声地望着瓦罐里的那只螃蟹，我让她带回家去拾掇干净，给孩子炖个汤，好好补养补养身体。
    好长一段时间女儿没再吵架，五月端午那天，女儿和女婿抱着孩子有说有笑的回家来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