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煤油灯下的母亲


儿时,什么声音让我最动心?不是冬天那“呼呼”的北风,不是那悄然无声胜有声的鹅毛大雪,更不是那惊心动魄的暴风骤雨,而是夜半三更、煤油灯下的母亲长坐在纺线车前那“嗡嗡吱吱”的纺线声。
每天晚上,我和哥哥姐姐们围坐在桌前写作业,母亲盘腿坐在炕头上“嗡嗡吱吱”地搅起了那个老掉牙的纺线车子,一直伴奏着,直到我们各自钻进被窝睡觉,她才把那盏煤油灯端到纺线车前。为了省油,她用针把灯芯往下按了按,灯光比之前更昏暗了,酸枣大的火苗奄奄一息地忽闪着,照映着母亲那烛黄的脸色,疲倦的眼睛,消瘦的身影,我心疼地问她:“娘,您咋还不睡?”母亲回过头来笑着说:“你先睡吧,我还得纺一阵子。”
“明天纺还不行?”“明天还得下地挣工分哩,全凭熬夜纺线来换粗布,要不拿啥给你们姐妹做衣裳?”我无话可说了。
怪不得我从来没见过母亲白天蒸馍,原来总是五更起啊!
我清楚地记得那年除夕之夜,包完饺子母亲便盘腿坐在炕头上,煤油灯下给我做起新棉袄来了。我坐在一旁不眨眼地瞅着母亲手里的针线和那红底黄花的新棉袄,心里喜滋滋的。由于我们姐妹众多,一年到头甚至两年才轮到穿一件新衣裳,怎么能不高兴呢?
等啊等啊,也不觉瞌睡,好容易等到母亲订完扣子,我迫不及待地穿在身上,对着镜子上下地照着,穿上脱下来,脱下来又穿上,显摆够了人也困了,这才钻进被窝睡着了。
突然“噼里啪啦”一阵鞭炮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。啊,过年了!睁开干涩的双眼,满屋子却是一片昏暗的灯光。煤油灯的火苗只剩下豆粒那么大一点了,母亲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,闭着双眼,她身旁叠着刚做好的几件新棉袄,忽然她的身子往后一倒,我忙叫道:“娘!你咋啦?”只见母亲一下子灵醒过来,揉了揉红红的眼睛,坐起身来又继续做她的针线活。
姐妹们都惊醒了:“娘,你又是一夜没睡觉啊!煤油灯都快熬干了,快添点油。”
母亲说:“不用,天快亮了,我手里只剩下几针活了,省一点是一点。”
点煤油灯的年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,如今过年过节家家华灯初上,如果没有当年母亲煤油灯下苦劳半世勤俭持家的付出,哪有我们兄弟姐妹的今天?在我的心里永远点亮着母亲用过的那盏煤油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