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浆水鱼鱼儿
灞桥 何川
   “浆水鱼鱼儿”是由搅团加工而成的。关中人称“滴流”,也叫“凉鱼”。
    搅团是刮油水的粗粮,而且黏糊糊的,旧社会有“人穷吃搅团”的说法。可是不知从何年开始、也不知何种缘由,我喜欢上这个小吃。
    过年回老家,就想吃顿鱼鱼儿。奶奶说“过年打搅团,不吉祥”。关中人有这么个讲究,我就不敢再要求了。婶婶巧妙地提议“年三十把搅团做好,过年吃。不算违规吧”。就这样,过年吃搅团(不是打搅团)在奶奶家延续了十多年。
    关中有句俗语“搅团要得好,三千六百搅”。这就是说,制作时关键一个环节在“搅”字。三婶体质好,自然就是打搅团的主力了。锅水烧开后,她一手均匀撒着玉米面,一手握着木勺,娴熟地沿着一个方向不停地搅拌,搅至没有结块。然后注入一些开水,用木勺顺着锅底划一个十字,盖上锅盖。大火烧开冒泡时,用力搅拌,直至均匀无颗粒。第二次注入开水,用小火边烧边搅,搅一阵小歇时,舀一勺向空中一提一倒,在气雾中会看到一条溜滑溜滑的白丝带穿雾而下,在旁观者眼中,好似一种艺术展示,而实际上是在看搅团的“软硬度”。锅里的搅团黏似糖胶,舀起来晶莹剔透,流下去藕断丝连,就知道到火候了。此时三婶已大汗淋漓,嘴角上却露出骄傲的微笑。待熟后搅匀,这一锅热气腾腾的搅团就打好了。
    打搅团往往需要两个人,三婶打搅团时两手都在忙着,就需要二婶配合。二婶的任务是调节火的大小。火太大,锅底会烧焦,搅团易糊,吃起来一股煳味。火太小,搅团烧不熟,吃到嘴里有股生面糊味,那味道跟青泥一样,要多难吃有多难吃。火候拿捏到位,打出的搅团才筋道爽口、色相也好。还有一个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把锅扶稳,燃气灶上的锅不像柴火灶台上的锅是固定着的,打搅团时用力过猛,锅就会漂移。两人就这样划龙舟似的东摇西摆,在前仰后合的笑声中,唠着家常完成了“打搅团”工程。
    搅团做好后,在水盆上边支一个竹制“漏筛”。漏筛比水盆稍小,筛底有诸多比筷子粗点的网孔。二婶手持漏筛顺着水盆边慢慢地划圆,三婶将热搅团倒入漏筛上面溜压下去,一个个形使小蝌蚪在水盆里游动,“鱼鱼儿”就做好了。
    看着水盆子里似动非动的鱼鱼儿,有点眼馋。洁白、鲜嫩、软潺潺的,在人的视野中成为一道鲜美的情景,诱得人们馋涎欲滴。“鱼鱼儿要好吃,讲究在调汁”。当然,炝浆水、炒韮菜、捣蒜泥、油泼辣子是在做搅团之前就已完成。炝浆水是调汁中最有特色的一个环节,也是婶婶的拿手菜。所谓“炝浆水”,就是把浆水和切好的浆水菜,倒入热油锅里,顿时就会听到“刺啦”一声,加上少许调料,略带着一丝焦味,香喷喷的浆水就炝好了。酸酸的,既清淡又爽口,是吃搅团的绝配搭档。鱼鱼儿捞在碗里,浇上足量的浆水汁,少许盐,挟一点炒韭菜,挖一勺油泼辣子,几翻几搅,香喷喷、油乎乎,增添看相、也有了饭香。筷子从碗边刨起带着汁子的鱼鱼儿往口里一送,无需咬嚼,顺当囫囵咽下。细细品味,清清爽爽、鲜香酸辣、滑嫩软和、食如鱼脑。
    如果在鞭炮响起、灯笼挂起的年节,坐在阳台的小凳上,望着窗外漫天的雪飘,要一碗鱼鱼儿,浇上油汪汪的浆水热臊子,宛若捧着一幅有山、有雾、有水、有鱼的泼墨油画,仔细去品尝,也算是一种享受。吃完鱼鱼儿,连同臊子美滋滋地喝下。嘿,那才叫带劲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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