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已是五月底，天气却忽冷忽热，太阳像柿饼一样贴在西边天上。干涸的河渠里几只羊立在草丛中咩咩叫。今天有些闷，偶尔一辆沙石车飞奔而过，就会有一阵大风扑面而来，夹杂着水雾，仿佛洒水车一样，带给行人一阵清凉，同时，也会让行人吃一口沙。“呸”老宋狠狠地唾出一口带沙的唾沫。回头看看身后三轮车上的羊，两只小羊羔也被清凉过，一脸无邪的望着老宋，算是无奈的回应。这条路也不过3米宽，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成了大沙石车的专用道，开车的司机都不过30岁，开车时和飙车一样，往往看见行人也不会减速，于是，这条道上出过几次交通事故。
    路边的三叶草耷拉着脑袋，红红的野草莓在一簇簇绿丛里探头探脑。两只小羊羔差不多可以卖了，今年的羊羔又涨价了，主要是城里人喜欢吃烤羊肉，那这小羊仔不是也要被变成烤肉？老宋这样想着，突然有些舍不得，脚下狠踩了脚踏，三轮车开始加速。这时前面飞速开来一辆汽车，老宋在路口就要拐车，突然汽车大按几声喇叭，老宋的小羊受到惊吓在车里要往出跳，汽车已经迎面冲来……
    老宋醒来时天已经黑了，医院病房里散发出浓重的药水味。老宋眼睛望着玻璃窗，从玻璃的反光里，他看到小儿子二虎坐在墙角椅子上抽烟，二虎眯着眼睛，把嘴巴张成O型，试图努力地吐出一个圆的烟圈。老宋抬了抬腿，没有知觉，腿也动不了。
    “爸，你醒了。”二虎问了句，并没有起身。
    “爸，我给医院交了1000元住院费，你知道我这两年正紧张，娃娃也正念书。”“爸，我工地上活忙还离不开人。我一会就得走，我哥说他明天能赶回来。
    3天，也没见大儿子大虎的身影。
    吊瓶里的液体像泪滴一样，滴答，滴答，一声声滴在老宋心上，流进老宋的血液里，化成泪，从老宋的眼睛里淌出来，老宋眼眶的皱纹很深，眼泪要在那里积聚一会，等积满了，才顺着脸上的褶皱一波三折地流到嘴角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老宋的尸体停在家中。肇事者被抓到了，赔偿费28万，可是没等老宋下葬，大虎二虎已经在家里大吵大闹。“爸虽然没有跟我一起生活，但我是他儿子，从法律上讲，我有遗产继承权。我在深圳的房子还有贷款没还，也需要一笔钱。”大虎一手插口袋，一手扶眼镜，振振有词，一副领导讲话的模样。“爸住院时我给花钱治疗，你倒好，爸死了你才回来，现在跟我抢这笔钱，没门！”二虎瞬间气得脸红，脖子上爆出一根青筋。
    一会工夫，兄弟俩扭打在一起。
    “不要打了，不要争了！”老宋忽地从床上坐起。
    “爸，爸，你醒了，”病房的床边，趴着孙子孙女“爷爷、爷爷”的叫着。大虎、二虎和媳妇们都凑到跟前来。老宋抬抬腿，原来是场梦。
    “爸，你昏迷了两天，我和我哥每人准备了5万元，打算给你治疗呢，医生却说你没事，你看，撞倒你的司机也在这。”二虎媳妇叽叽喳喳地说。
    “爸，太好了，你醒了就没事了
    ，我们都担心你，医生说你休息休息就可以出院了。”“爸，你出院后不要一个人住家里了，我们都不放心，我接你到县城住吧，顺便帮我接送悠悠上学。”
    老宋看着儿子们孙子们围在床边，想想刚才的梦境，忍不住又流下眼泪来。